储秀宫西偏殿内,鎏金狻猊香炉吐着清甜的安息香气。
苏晚棠毫无形象地歪在临窗的紫檀木嵌螺钿贵妃榻上,腰间垫着个软乎乎的锦缎引枕,正由茯苓力道适中地揉按着酸胀的腰眼。
白芷则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,指尖灵巧地剥着新炒的南瓜子,发出细碎的“噼啪”声,殿内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闲适与慵懒。
帘栊微响,李德全那张带着惯常笑意的圆脸探了进来,随即整个身子利落地滑入殿内,甩袖,打千儿:“奴才给苏贵人请安。”
苏晚棠立刻从咸鱼瘫的舒适中抽离,腰肢一挺,端坐起来,面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“忐忑”与“期盼”,目光盈盈地望过去:“谙达辛苦,陛下……可有示下?”
李德全直起身,清了清嗓子,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近乎刻板的、模仿御前回话的恭谨神态,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,带着御前特有的沉稳腔调:“万岁爷口谕:‘告诉苏氏,那册子,朕留下了。汤……’,” 他微妙地顿了顿,似乎在回味帝王的语气,“‘尚可入口。’”
殿内霎时一静,只余香炉里轻烟袅袅。
“就……只这些?”茯苓按捺不住,声音细如蚊蚋,带着难以置信,没有申饬?没有对主子那“独一份儿”的月信周期提出半分质疑?
“回姑娘话,就这些。”李德全肯定地点点头,脸上那副过来人的神秘微笑又回来了,压低了声音,带着点分享秘辛的意味,“万岁爷说完,便又埋首于江南水患的奏疏中了。那盅汤嘛……”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,“陛下用得极干净,一滴未剩。”
苏晚棠紧绷的肩线骤然松弛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一抹真心实意、带着点小小狡黠和得意的笑容,如同初绽的芙蓉,在她唇边漾开。
成了!咸鱼保命金律再次显灵!她心下雀跃:对付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,果然没什么比一本煞有介事的“养生宝典”配上一盅直击味蕾的浓汤更有效的了!若有,那定是下一盅更美味的汤!
“劳谙达辛苦传话。”苏晚棠笑意盈盈,朝茯苓使了个眼色,“茯苓,快给谙达也盛碗热汤,这秋夜里寒气重,暖暖身子。”
李德全这回没推辞,笑呵呵地接过茯苓递来的一个甜白釉小碗,里面盛着澄黄油亮的鸡汤,还特意多捞了两块软烂的鸡腿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