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闭着眼,胸口微微起伏,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极其艰难。
茯苓跪在床边,一边抽泣,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勺将温热的汤药喂进她口中,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。
王太监站在门帘外,并未进来。
他听着里面压抑的、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声,还有茯苓那带着哭腔、不断重复“小姐您可千万撑住啊”的低语,脸上那万年不变的职业化笑容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难以捉摸的晦暗。
他捻着拂尘的玉柄,眼神在昏暗中闪烁不定。
春桃则垂手侍立在王太监身侧,低眉顺眼。但在帘子掀起的缝隙间,她那双看似恭顺的眼睛,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锐利地扫过苏晚棠的面色、她微微颤抖的指尖、她吞咽药汤时喉管的细微起伏,不漏过任何一丝可能作伪的痕迹。
驿馆的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:
“听说了吗?苏州来的那位‘药膳圣手’,刚到驿馆就病倒了!”
“可不是!心悸气短,冷汗淋漓,听说差点没缓过来!”
“啧啧,就这身子骨,还想进宫?怕不是连初选都熬不过去…”
“什么‘圣手’?我看就是个风吹就倒的真‘药罐子’!京城的地气都受不住,还妄想伺候圣驾?笑话!”
这些或同情、或幸灾乐祸、或鄙夷的议论,如同夜风,吹遍了驿馆的每一个角落。
而这,正是苏晚棠想要的效果。
至少,在踏入那吃人的宫门之前,她需要这层“弱不禁风”、“命不久矣”的脆弱假象,如同一层布满裂痕却暂时有用的护甲,为她争取一丝喘息和谋划的空间。
这场投毒风波掀起的“病”,是她反击的第一步,也是她向暗处敌人发出的无声警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