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娴拿出那个瘪了的铝锅,想去洞口接点雨水。我拦住她:“别用那个水,不干净,喝了拉肚子更麻烦。” 昨天接的雨水沉淀了一晚上,底下都是泥沙。
我让小九把锅拿到洞壁渗水的地方,那里石头上总是湿漉漉的,能慢慢接一点点干净的水珠,虽然慢,但比地上的雨水强。接了老半天,才接了少半锅底。
把锅架在临时搭的石头上,小九小心翼翼地从那粮食袋里抓了两小把玉米面,掺和着一点挖回来的野菜根,一起放进锅里煮。要是在平时,这点东西我们一个人都不够吃,可现在,能有点热乎的糊糊进肚子,就是天大的好事了。
火苗舔着锅底,锅里慢慢冒出热气,带着一点点粮食和野菜混合的、算不上好闻的味道。我们三个眼巴巴地看着那口锅,听着里面开始咕嘟咕嘟响,都觉得更饿了。
等着煮饭的功夫,我靠着石壁,看着跳动的火光,心里头乱糟糟的。今天算是把奶奶、大伯他们彻底得罪死了,往后在这寨子里,我们是真的没半点依靠了。那些长舌妇回去一传,还不知道会把我们说成什么样子。以后出去找活干,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不敢要我们?去山上挖野菜、砍柴,会不会有人来找麻烦?
想到这些,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。
可是,怕有什么用?今天要不是豁出去,连这点粮食和锅都要不回来,那才真是死路一条。我摸了摸藏在贴身衣服里,用破布包着的那几棵之前挖到的天麻。幸好这个没被他们搜走,这是我们现在最值钱的东西了,是最后的指望。
“姐,糊糊好了。”小九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他小心地把锅里那点稀溜溜的玉米野菜糊糊分到三个破碗里。每人也就小半碗,清汤寡水的,根本填不饱肚子,但喝下去,至少胃里没那么火烧火燎的难受了。
我们捧着碗,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糊糊,谁也没舍得大口吃。洞里只剩下我们喝糊糊的吸溜声和柴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
吃完这顿“晚饭”,身上总算有了点暖意。小娴靠在我身上,眼皮开始打架,今天她被吓坏了,也累坏了。小九也抱着膝盖,看着火堆发呆。
我把他们往怀里搂紧了些,低声说:“睡吧,今晚姐守着。”
火堆得有人看着,添柴,不然灭了就更难熬了。而且,我也实在睡不着,心里头那根弦还绷着。
小九摇摇头:“姐,你睡,我守上半夜。”
我没再争。看着弟弟妹妹蜷缩在干草上,慢慢睡着,呼吸变得平稳,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。只要我们还在一起,只要还有口气,就得想办法活下去。
我往火堆里添了根细柴,看着火苗又旺了一点。洞外是漆黑冰冷的夜,风声像鬼哭一样。洞内,只有这一小堆火,和我们三个相依为命的孩子。
今天抢回来的这点东西,就像这火堆里将熄未熄的余烬,看着不起眼,但里面还藏着点点火星。只要小心护着,别让它们彻底灭了,就还有重新燃起来的希望。
我盘算着,明天天一亮,就得想办法。粮食不够,得去挖更多野菜,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能吃的。那几棵天麻,得找个机会偷偷去镇上卖了,换点钱,买最紧要的盐,也许还能扯点粗布,给我们仨做件能遮体的衣裳……
路很难,一眼望不到头。但坐着等死不是办法,总得往前走一步,算一步。
夜还长,风还在吼。我抱紧膝盖,盯着那簇在黑暗中顽强燃烧的小火苗,不敢合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