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平萍啊?”黄婆婆抬起头,看见我,笑了笑,“放学了?有事啊?”
“黄婆婆……”我绞着衣角,声音小的像蚊子叫,“我……我想跟您学学咋个补衣服……改衣服……”
黄婆婆愣了一下,推了推老花镜,仔细打量了我一下,看着我身上宽大破烂的衣服,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。
“想学针线活?好事啊!女娃娃,学点手艺不吃亏。”她朝我招招手,拍拍身边的石墩子,“来,坐这儿,婆婆教你。”
我赶紧坐下,心里热乎乎的。
黄婆婆耐心很好,从穿针引线开始教。“线头要用舌头抿一下,才好穿……针要拿稳,垂直扎下去,再挑上来……补丁要比破洞大一圈,针脚要密,要匀……”
我学得很认真,眼睛瞪得大大的,生怕漏掉一个动作。可手笨得很,不是线打结,就是针扎歪,手指头被针尖扎了好几下,冒出小小的血珠。我疼得龇牙咧嘴,但没吭声,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吮一下,继续练。
黄婆婆看着我的笨样子,忍不住笑了,但没笑话我,反而更耐心地手把手教。“慢点来,不着急,熟能生巧。婆婆像你这么大时候,还没你缝得好哩。”
练了好几天,手指头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,我终于能歪歪扭扭地打个补丁了。虽然针脚像蚂蚁爬,歪七扭八,但好歹能把破洞补上了。
我又鼓起勇气,拿出妈妈一件特别宽大的旧外套,比划着想让黄婆婆教我怎么改小点。
黄婆婆看了看衣服,又比了比我的身材,点点头:“这衣服料子还行,就是太大了。来,婆婆教你怎么收腰身,怎么改袖子。”
她一边拆线,一边讲解,告诉我哪里该收,哪里该放,怎么量尺寸。我听得云里雾里,但还是拼命记在心里。
回到小黑屋,我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,拿出从黄婆婆那里讨来的几根针和一小卷黑线,开始小心翼翼地拆改那件外套。拆线比缝补还难,生怕把布料扯坏了。改袖子更是麻烦,量来量去,总是不合身。
改改拆拆,折腾了好几个晚上,一件外套被我弄得皱巴巴,线头到处都是,但总算勉强能穿上了,不像以前那样晃荡了。虽然改得很难看,但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改衣服,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。
穿着自己改小了的、洗干净的衣服,虽然还是旧,还是破,还有补丁,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,利索了不少。走在路上,碰到小燕燕,她惊讶地说:“平萍,你这衣服……好像合身点了?看起来没那么……没那么像捡来的了。”
我心里美滋滋的,嘴上却说:“我自己瞎改的,改得不好。”
“哇!你还会改衣服啊?真厉害!”小燕燕真心实意地夸我。
被朋友一夸,我更来劲了。光改旧衣服不行,我还想买点新布头,或者好看的线,给自己缝个新头绳,或者把破洞补成个花样子!
可这又要钱。
看来,还得想办法挣钱!
卖野猪肉的钱不能动,那是学费。那就只能再进山!外婆教过我认药材,现在秋天,正是有些药材成熟的时候。深山老林里,肯定还有好东西!
于是,每天放学放牛,我又开始往深山里钻。这次,我不光找常见的夏枯草、车前草,更留意那些值钱哩药材,比如天麻、三七啥的。我带着那把新买的杀猪刀,胆子也大了些,敢往更深处走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在一片背阴的陡坡上,我发现了几株七叶一枝花!这可是好东西!我小心地把根茎挖出来,用苔藓包好。还在一个岩石缝里,找到了一小片野生灵芝!虽然个头不大,但黑亮黑亮的,一看就是年份不小的好东西!
把这些宝贝晒干,藏好,我心里又踏实了不少。等下次赶集,偷偷拿去卖了,又能换点钱。到时候,不光能买针线,说不定还能买双新胶鞋!或者……或者扯几尺便宜的花布,给自己做件新褂子?
想着想着,我对着破柜子上那块模糊的镜子,咧开嘴笑了。镜子里的女娃,头发还是有点黄,脸还是有点黑,但眼睛亮晶晶的,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。身上哩衣服,虽然破旧,但干干净净,补丁也缝得比以前齐整了些。
牛日的日子,你想让我烂在泥里?没门!
我唐平萍,不仅要吃饱饭,读好书,还要活得干干净净,体体面面!哪怕只有一件破衣服,我也要把它洗得最干净,补得最平整!
山风吹进来,带着洗衣粉的淡淡香味。我深吸一口气,觉得这日子,好像又有了一点盼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