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院子里,冷风一吹,我打了个哆嗦。堂屋那堆垃圾还摊在那儿,格外刺眼。我踢了一脚旁边的破凳子,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。
正烦躁着,奶奶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她扶着门框走出来,脸色灰败,看起来像是真被气着了,走路都有点晃悠。她看见我,那双三角眼里立刻射出毒蛇一样的光,但奇怪的是,她没像往常那样破口大骂,只是阴恻恻地盯着我,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:
“能耐了……唐萍萍……你真是能耐了……敢掀桌子,敢骂长辈……好……好得很……这家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……有本事,你就硬气到底……别吃我唐家的饭,别住我唐家的屋!”
她这话说得有气无力,却比大声叫骂更瘆人。
我梗着脖子,毫不示弱地瞪回去:“不吃就不吃!不住就不住!你以为我稀罕?”
“哼!”奶奶冷笑一声,不再看我,颤巍巍地挪回屋里,砰一声关上了门。
院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。
对着那堆没人收拾的垃圾,对着紧闭的房门,对着冰冷冷的灶房。
肚子里的汤饼好像消化完了,又开始咕咕叫。风刮得更猛了。
我站了一会儿,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。发火有什么用?掀桌子有什么用?最后还不是这样?这个家,就像一潭死水,你扔块大石头进去,溅起一点水花,很快就又恢复原样,死气沉沉。
我心里的那股劲,好像一下子泄了。不是害怕,是厌倦,是深深的无力感。
我默默走到墙角,拿起靠在墙边的另一把扫帚——刚才我妈只拿了一把。然后,我开始一下一下地,扫地上那些碎片和脏东西。
我不是服软,也不是认命。
我只是觉得,这地方是我住的,这恶心人的东西摊在这儿,我看着膈应。
我把碎片和垃圾扫成一堆,倒进院角的垃圾堆里。又去打来清水,泼在地上,把那些油污冲掉。
冷水溅湿了我的裤腿和棉鞋,冰凉刺骨。
我妈从灶房出来,看见我在扫地,愣了一下,张张嘴想说什么,最终也没开口,只是红着眼圈又缩了回去。
我干得很快,很用力,像是在跟谁较劲。
收拾干净了,地上虽然还是湿漉漉的,但至少看着没那么堵心了。
我扔下扫帚,拍了拍手,看着这个清静却冰冷的院子。
饭,看来是真没了。 屋,估计也得看脸色才能进。
但我心里那点硬气,没丢。 老太婆,你不给饭吃,饿不死我。 你不让住,我也有地方待。
我摸了摸兜里小丽给的那把花生。 至少,今晚饿不着。
我转身,没回小黑屋,也没去灶房,而是朝着牛棚走去。那里好歹还能避点风,还有老牛陪着我。
心硬了,路就多了。 你们不把我当人看, 我就自己把自己当人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