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宁心中一动，隐约抓住了什么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因人心需要寄托，秩序需要象征。”
姬奭的声音带着一种政治家的冷静：“武力可夺天下，仁德可安民心，但若要凝聚人心，尤其是凝聚那些并非完全信服的人心，往往需要一些……超越世俗的力量，或者说，象征。”
他走近几步，压低了声音：“永女，并非寻常贞人。尔来自殷商，却得周室重用，尔精通易理，见解独到，甚至……奭亲眼所见，尔身负异禀，能人所不能。”
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永宁的眼睛，让永宁心头一凛，难道他也察觉了什么？
姬奭继续道：“发弟勇武，深受军中爱戴，此乃周室之福。然，为君者，需刚柔并济，文武兼修。发弟性子刚烈，有时失之急躁。而周室欲成大事，不仅需要战场上的胜利，更需要……‘天命’的认可，需要一种能超越部族隔阂、凝聚四方人心的‘象征’之力。”
永宁彻底明白了。姬奭看中的，正是她身上那种神秘的、“非世俗”的光环和影响力！
他需要的，不是一个简单的贞人，而是一个能帮助他，或者说帮助他所效忠的周室或许也包含他自身的政治抱负，塑造天命所归的形象、构建意识形态合法性、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能以“神意”影响局势的“巫祝”力量！
在这个神权政治色彩依然浓厚的时代，这种力量有时比千军万马更有用。它可以用来打击政敌，可以用来凝聚人心，可以用来为重大决策提供“天意”支持。
姬奭自己身为义子，地位特殊，更需要这种超自然层面的“软实力”来巩固和提升自己的影响力，尤其是在与嫡子姬发的潜在竞争中。
“公之意是……”
永宁缓缓道：“希望吾能以贞人之身，为周室‘正名’，为未来‘铺路’？”
“是互助，永宁。”
姬奭微笑纠正：“尔之理念，需要平台施展，尔之安全，需要力量庇护。而奭，可以为尔提供这些。反之，尔之智慧……能力，亦能助奭，更好地为父侯分忧，为周室效力。吾等可以共同将‘德治’、‘天命可易’的理念，更深地植入周人心中，这于尔于吾，于周室，岂非三全其美？”
很诱人的提议。
姬奭确实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交换，政治庇护、施展抱负的平台、以及共同推行理念的机会。而且他态度相对温和理性，比姬发更容易合作。
但永宁也看到了背后的风险，更深地卷入周室权力斗争，成为姬奭政治博弈的工具，甚至可能被推到与姬发直接对抗的前台。
然而，她有选择吗？
太姒虎视眈眈，陆亚潜伏在侧，姬发心存芥蒂，她又有暴露之虞。寻找一个像姬奭这样有权势、有需求且相对理智的盟友，似乎是目前最优的选择。
永宁沉吟片刻，迎上姬奭期待的目光，郑重地点了点头：“公坦诚相待，吾亦不敢虚与委蛇。若公果真愿与吾携手，共图‘德治’大业，吾……愿效绵薄之力。”
她没有把话说满，留下了回旋余地，但合作的态度已然明确。
姬奭脸上露出了真切几分笑容：“好！得永女相助，实乃奭之幸事，周室之福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