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漩中心的青铜阶面被雷火灼得发烫，秦尘跪坐的双膝早已渗出鲜血，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就被雷纹蒸发成淡紫色的雾气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十二道玄雷在经脉里横冲直撞——紫霄神雷的毁灭之力要撕碎他的筋骨，太乙青木雷的生机却在拼命粘合伤口，庚金白虎雷的锋锐割开血肉时带出金芒，葵水玄冥雷的寒意又在创面上结出冰晶。
最疼的不是身体，是识海深处那些正在消散的画面。
月灵的小痣。
那是三年前春夜，她举着油纸伞站在檐下，雨珠顺着伞骨滴落，在她眼角凝成水痕，他伸手去擦，却触到一颗比雨珠更暖的小痣。
此刻那抹淡褐色的印记正在识海里褪色，像被浸了水的墨画，他想抓住，指尖却穿透了记忆。
苏清漪的药香。
去年冬日她替他挡下蚀骨散，苍白着脸说丹塔圣女不戴首饰，转身却把他送的枯菊藏在袖中。
他后来翻到那朵花时，花瓣上还沾着她唇间残留的清灵草香。
可现在这缕香气正在变淡，淡得他几乎要忘了她的唇贴上来时，是怎样的温度。
还有小雅。
第一次喊时，她刚被买进秦府，发绳是粗麻编的，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烛火。
昨夜她替他削发守阵，细雨打湿素袍，发绳落在他案头时，还带着体温。
此刻那根发绳的残影在识海里碎裂，每一片都在割他的神魂。
秦尘喉间涌出黑血，左眼的泪不受控地滑落，右眼却在渗出紫金色的雷浆——那是紫霄神雷的本源之力，正在强行冲刷他逐渐混沌的识海。
蜕雷熔鼎突然自丹田浮现，不再是灼烧万物的凶兵，反而流转着温润的金黑纹路，将每一道消散的记忆卷进鼎中。
他看见熔鼎内壁浮现出细密的雷纹，那是月灵的小痣、苏清漪的药香、小雅的发绳，正被炼化成细小的金纹，深深烙在他灵魂最深处。
原来......还有这样的活着。
劫首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。
这个存在了数万年的雷帝残念，此刻正悬浮在秦尘识海外围，原本凝结成冰晶的眼瞳里，竟泛起了涟漪。
他望着秦尘识海里流转的画面——不是前世的杀戮与背叛，而是春夜的伞、冬日的药、雨夜的发绳，是比雷火更炽热的人间烟火。
既然你要带我们出去......劫首的虚影剧烈摇晃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枚发绳的残影，那我就做第一个——铺路的魂！
话音未落，他的形体突然崩解，化作一道纯粹的雷流，毫无保留地冲进秦尘眉心。
这是最古老的雷帝残念，带着十万年前的雷霆法则，此刻却甘愿化作养分。
秦尘浑身剧震，原本混乱的十二玄雷突然有了主心骨——紫霄神雷的轰鸣中，竟多了一丝沧桑的温柔。
吾等愿随！
生既同劫，死亦同归！
其余九百零六道残念同时震动，暴戾的气息彻底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虔诚的灼热。
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散去形体，化作雷流汇入秦尘体内。
雷漩的轰鸣陡然拔高，十二玄雷的虚影在秦尘身后疯狂旋转，每道雷纹都在吸收着残念的力量，原本分散的属性开始交融——紫霄的毁灭与太乙的生机缠绕，庚金的锋锐与葵水的冻结纠缠，最终在秦尘丹田处凝聚成一枚流转着十二色光的雷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