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答他的，只有洞外愈发狂暴的雷鸣。
就在秦尘心神激荡之际，洞口的戊土麒麟雷结界忽然泛起一阵涟漪。
一道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，无声无息地穿过了结界。
“丹心婆婆？”秦尘瞳孔一缩，立刻警惕起来。
丹心婆婆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杀意，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将一只满是铜锈、甚至残缺了一角的铜盒递了过来。
“深夜来访，只为此物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疲惫，“这是三百年前，秦素衣留下的东西。”
秦素衣！
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，在秦尘心中炸响。
他颤抖着手接过铜盒，打开的瞬间，呼吸都停滞了。
盒中静静躺着一枚断裂的玉簪，那古朴的样式，那温润的质地，那断口处熟悉的纹路……赫然与苏清漪一直佩戴在发间的那半枚，是完整的一对！
“他们的缘分，早在三百年前，就已经种下了。”丹心婆婆幽幽一叹，仿佛看穿了时空，“老婆子我活得久，还记得一些旧事。三百年前，雷母尚未彻底堕化，她还是那个守护着雷域的至高存在。她曾对秦素衣说过一句话——‘真正的监察，不在于冷冰冰的契约，而在于心甘情愿的守望’。”
守望？
秦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！
一个颠覆性的念头疯狂滋生：难道，雷母最初的身份，也曾是这片天地的守护者？
而如今盘踞在苏清漪识海中的那个暴虐意志，根本不是真正的雷母，只是一个被扭曲、被污染的残影？
甚至……只是一个借用了雷母之名的冒牌货？！
这个猜测让他浑身冰冷，却也让他看到了一线生机！
他必须去验证！必须亲自去苏清漪的识海中，看个究竟！
秦尘当机立断，将玉簪和泪晶丹紧紧握在手中。
他盘膝而坐，对丹心婆婆沉声道：“婆婆，替我护法！”
说罢，他神念合一，以泪晶丹为引，那其中蕴含的苏清漪的本源意志，就是最好的“钥匙”。
同时，他催动了太乙青木雷，那代表着生命与治愈的绿色雷霆之力，以一种极为特殊的频率震荡起来，与沉睡中苏清漪的生命气息完美同步。
下一刻，他的神魂化作一道流光，悄无声息地侵入了那片被金色雷霆笼罩的禁忌之地。
眼前豁然开朗，却是一片残垣断壁。
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宫殿已经破碎，断裂的梁柱悬浮在虚无之中，地面布满裂痕，仿佛经历了一场神明之战。
宫殿中央，两道身影正激烈对峙。
一道是苏清漪的本我意识，她虚弱不堪，几乎透明，却依旧死死结着手印，全力抵御着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的金色锁链。
另一道身影，则是一名身着金色神袍、面容威严却冰冷的女子，正是雷母分魂所化！
她手持一枚刻着“监察”二字的令符，每一次挥动，金色锁链就收紧一分，同时冷喝响彻整座破碎宫殿：“天道之下，容器唯一！凡近容器者，心存妄念者，皆诛！”
秦尘的身影，就在此时悄然浮现。
雷母分魂的目光如利剑般射来，杀意沸腾。
但秦尘不攻，不语，甚至没有看她一眼。
他的目光穿越了重重锁链，温柔地落在那个苦苦支撑的、几乎要消散的苏清漪本我意识上。
然后，他缓缓抬手，将那朵在雷池中得到的、染血的蕊花，轻轻放在了殿前的第一级石阶上。
就在花瓣触及石阶的刹那——
整座破碎的宫殿，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道跨越时空的誓言回音，那是他前世的声音，清晰无比，响彻神魂：
“我信你。”
轰隆！
雷母分魂猛然剧震，她身上那股无坚不摧的神威第一次出现了紊乱，缠绕在苏清漪身上的金色锁链，竟“咔嚓”一声，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！
就是现在！
苏清漪那残存的本我意识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，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。
她猛地反手，竟将一道从自己神魂本源中剥离出的、璀璨无比的金色符文，隔着虚空，狠狠打入了秦尘的眉心！
那竟然是“监察契约”的逆向权限！
一瞬间，秦尘只感觉自己体内的鸿蒙本源雷轰然沸腾，丹田深处，那神秘的银色雷纹第二层回路，被这股权限之力强行激活！
一股无法言喻的屏蔽之力瞬间扩散开来，短暂地、彻底地隔绝了外界一切精神层面的监控！
也就在此刻，那雷母分魂忽然停下了所有攻击。
她眼中那冰冷的威严褪去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、却无比真实的清明与痛苦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急促低语：“快走……它不是我……是‘上面’的人……在借我的名字杀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一股更为黑暗、更为恐怖的意志从天而降，强行压制了她这丝清明。
雷母分魂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，双眼再次被冷漠的金色填满，整座心渊宫殿随之彻底崩塌！
一股巨大的排斥力袭来，秦尘的神魂被狠狠震出了识海！
“噗——”
秦尘一口逆血喷出，而他对面，一直昏迷的苏清漪猛然睁开了双眼！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？
没有丝毫属于苏清漪的温柔，只有一片暴涨的、纯粹的、漠视众生的金色！
她手中雷光一闪，一柄完全由金色雷霆凝聚而成的利刃瞬间成型，没有半分犹豫，直指秦尘的咽喉！
“入侵者！”
“拿下他！”
洞外，早已察觉到异动的丹塔执法弟子瞬间将整个崖洞包围得水泄不通，为首的凌炎更是满脸怒火，厉声喝道。
千钧一发！
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，面对周围杀气腾腾的执法弟子，秦尘却不动不避。
他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手，将那枚刚刚得到的断裂玉簪，举过头顶，迎着那双金色的眸子，用尽全身力气朗声喝道：
“三百年前，你说过真正的监察是‘守望’！今日，我就信你这最后一句话——你若真要杀我，尽管来！”
嗡……
那柄足以撕裂虚空的雷刃，在距离秦尘咽喉不足三寸的地方，骤然悬停。
苏清漪持刃的手臂剧烈颤抖，那双金色的眸子里，风暴席卷，仿佛有两个意志在进行着天人交战。
最终，她喉间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，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，染红了胸前白衣，整个人向后软倒，再度昏厥过去。
秦尘一步踏出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，将她柔软的身体抱入怀中。
也就在这时，他怀中那枚泪晶丹，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，“咔嚓”一声，悄然碎裂成粉末。
而在它碎裂的最后一瞬，一缕微弱到极致的神念信息，传入秦尘脑海：
“东陵之下，另有主棺。”
与此同时，丹塔后山一处无人察觉的阴影里，一名黑楼暗探死死咬着牙，通过秘法传讯：
“‘斩情’计划失败！目标意志出现异常抵抗，‘容器’有失控风险……立刻启动第二方案——‘灭忆’程序！让她亲手忘了他！”
秦尘抱着怀中再度陷入沉寂的苏清漪，感受着她体内那股桀骜不驯却又被死死压制的雷霆之力，以及背后那如芒在背的无数道目光。
他知道，丹塔已成死地，片刻都不能再留。
他的目光穿透夜幕，望向了丹塔后山那片终年被寒气笼罩的区域。
那里，是唯一的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