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回到狙击位，而是走到了楼顶另一侧，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。
这里视野糟糕，被断壁残垣遮挡。
但也绝对是任何狙击手，都不会选择的、最不起眼的位置。
李默靠在一堵破墙后，将整个身体都融入阴影。
他没有举枪，只是将那支中正式步枪抱在怀里，然后，闭上了眼睛。
【枪械通晓】的被动能力，让他即便不通过瞄准镜，也能在脑海中构建出整个战场的弹道模型。
此刻，他清空大脑，将所有精神沉浸到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之中。
风速，温度，空气的流动……
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，属于同类的，冰冷的杀意。
时间，一分一秒地流逝。
楼顶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钱虎趴在狙击位上，额头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发。
他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，那个看不见的敌人，随时可能挥下屠刀。
他死死盯着瞄准镜里那根烧焦的房梁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，生怕自己一动，就会引来致命的子弹。
谢晋元站在不远处，看着李默这番奇怪的布置，心头疑云密布。
他看不懂，但他选择相信。
这个年轻人，总能创造出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奇迹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久到钱虎觉得自己的眼球已经变成了两颗不会转动的玻璃珠子。
就在这时。
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默，猛地睁开了双眼！
他的目光没有投向那片废墟，而是如利剑般，射向了战场右侧，一栋同样残破的、只剩下两层框架的民房。
“猴子！”
李默的声音不大，却充满了穿透力。
“在！默爷！”猴子立刻回应。
“你右前方，那栋两层破楼，二楼，最右边的窗户。看到了吗？”
“看到了！默爷，那里啥也没有啊！我盯半天了！”猴子举着望远镜，仔细搜寻。
“再仔细看。”
李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。
“窗户一点？”
猴子闻言，连忙调整望远镜的焦距，在那堆被阴影笼罩的杂乱砖石里，看了半天，才找到了李默说的那块砖头。
“好像……是有一块。默爷，那是什么？”
李默没有回答他。
他笑了。
高明。
确实高明。
对方根本没有用瞄准镜！
狙击手最大的敌人，除了另一个狙-击手，就是那该死的瞄准镜反光。
这个“死之花”，显然深谙此道。
他根本没打算用瞄准镜来锁定目标。
他用的，是潜望镜！
军队里最常见的，用于战壕观察的潜望镜！
潜望镜的物镜小，伸出掩体的距离极低，极难被发现。他用潜望镜，观察着钱虎所在的狙击位。而他本人，则藏身在几十米外，另一栋楼的暗处。
那块颜色深一点的砖头，根本不是砖头。
那是一块被挖空的、伪装成砖头的水泥块。而潜望镜的镜头，就藏在水泥块的阴影里！
他用废墟里的陷阱，吸引自己的注意力。
他用钱虎这个“假目标”，锁定自己的“位置”。
而他自己，则像一条真正的毒蛇，盘踞在最安全，最意想不到的角落，等待着自己开枪暴露的那一瞬间，再从容地，用他那支没有反光的步枪，完成致命一击。
一环扣一环，步步为营。
“好算计。”
李默在心里赞叹了一声。
然后，他缓缓地，举起了手中那支，连瞄准镜都没有的中正式步枪。
枪口，对准了那栋两层小楼的方向。
但他瞄准的，不是那个伪装成砖头的潜望镜。
而是，二楼的天花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