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种看不见、摸不着的杀人玩意儿，光是想一想，就让人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。
“他……他狗日的，想在上海用这玩意儿？！”钱虎的嘴唇都在哆嗦。
“十有八九。”李默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坂田信哲那个联队，很可能只是个幌子，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。这个补给点，才是他们真正的核心！刺杀一个联队长，跟阻止一场可能波及几十万人的灾难比起来……狗屁都不是。”
“操他妈的小鬼子！不当人！这帮畜生！”老刀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，震得砖石簌簌往下掉。
地下室里的气氛，从劫后余生的庆幸，瞬间跌入了冰点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。
一旦让这些东西被放出来，别说法租界，整个上海，都将变成一座真正的死城！
“不行……”钱虎猛地站直了身体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“这事儿必须马上报告团座！报告师部！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李默摇了摇头，“等我们把消息送出去，再等上面派人来，黄花菜都凉了。鬼子不是傻子，我们昨晚闹了那么一出，他们肯定会加快转移这些东西。”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？”猴子也凑了过来，脸上没了半点平时的机灵劲儿，只剩下惊恐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再次集中到了李默身上。
不知不觉间，这个比他们大多数人都年轻的青年，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。
李默没有说话，只是走到角落，重新拿起那支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九七式狙击枪。
他检查了一下弹匣，又拉动枪栓，感受着那冰冷顺滑的机械触感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看着所有人。
“我们得回去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，激起千层浪。
“什么？”钱虎第一个叫出声，“默爷，你疯了？现在回去，那不是自投罗网吗？那个少佐没死，他现在肯定把那个补给点围得跟铁桶一样！”
“是啊，默爷！”老刀也急了，“咱们这点人，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！”
“谁说我们要硬闯了？”李默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，“这次，我们不做兵，我们做贼。”
他将那张缴获来的日军地图在地上铺开，指着上面那个被他用子弹壳标记出来的补给点。
“硬闯是送死，但鬼子想不到，我们还敢杀个回马枪。这就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“这次行动，目标只有一个。”李默的食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，“潜进去，搞清楚那些箱子里到底装的什么，拍下证据，如果有可能，一把火，把它们全都烧干净！”
“拍照？”猴子一愣，“咱们哪有那玩意儿？”
李默笑了笑，从被击毙的日军狙击手岩井雄的遗物里，翻出了一个小巧的、黑色的铁盒子。
“山猫”的个人物品里，竟然有一台德制的小型相机。
这简直是天意！
看着那台相机，钱虎和老刀都沉默了。
他们知道，李默不是在开玩笑。
如果李默的推测是真的，那他们现在退缩，就等于把身后这上千万的同胞，亲手推向地狱。
“他娘的！”老刀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，第一个站了出来，那张刀疤脸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，“老子们从四川爬出来，是为了打鬼子保家卫国！要是让小鬼子用这种阴损招数得逞了，老子死了都没脸去见弟兄们！”
他看向李默，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决绝，“默爷！你说怎么干！这片废墟，哪条下水道能钻，哪个墙角有狗洞，我手下这几个兄弟，比鬼子都熟！我们给你带路！”
钱虎看着老刀，又看了看李默，最后目光扫过自己手下那些同样眼神坚定的士兵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“好！”他重重地吐出一个字，“默爷，我这条命是你救的，警卫连这帮兄弟的命也是你救的！今天，我们就陪你再疯一次！”
“我们只侦察，不交火。”李默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，“所有人，换上鬼子的军装和胶鞋，水壶、干粮全部带足。我们只有一次机会，只许成功，不许失败。”
命令下达，整个地下室的气氛彻底变了。
刚刚还残留的一丝轻松荡然无存，取而代ed之的，是一种风雨欲来前的，令人窒息的凝重。
士兵们开始默默地检查武器，更换装备，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，都像是准备去奔赴一场九死一生的国殇。
李默将地图重新卷好，塞进怀里。
就在他准备起身时，他的目光，无意中扫过地图的边缘。
那里，靠近补给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有一个他之前完全没注意到的、用铅笔画下的，极淡极淡的标记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，像是水滴一样的符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