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嗡——”
脑海中仿佛有根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,发出尖锐的鸣响。无数混乱的、带着痛苦色彩的碎片像被惊动的蝙蝠群,在她意识的黑暗中疯狂冲撞。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。
那线结的触感,比她想象的更冰冷,更粗糙,充满了恶意般的顽固。
她的手指像被针刺般猛地一弹,但这一次,她没有完全缩回。指尖依旧停留在距离线结不到一厘米的地方,剧烈地颤抖着,仿佛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抗衡。
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。
周韵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编织世界里,对林晚这边惊心动魄的挣扎毫无所觉。她甚至轻轻地哼起了一段没有歌词的、舒缓而古老的调子,那旋律像温润的水流,悄然浸润着房间里紧绷的空气。
这无声的陪伴,这不为所动的平静,成了林晚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她闭上眼,深吸了一口气,那气息带着毛线和茶香,也带着她自己恐惧的味道。然后,她再次睁开眼,眼神里多了一丝近乎绝望的固执。
她又一次,将指尖按在了那个结上。
这一次,她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一些。她感受着那纠缠的、死硬的触感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、令人作呕的冰冷。她在适应它,如同适应一种持续的疼痛。
她没有试图去解开它。那太遥远了,太不可能了。
她只是……在触摸它。在确认它的存在,同时,也在确认自己正在“触摸”它这个事实。
这个简单的动作,耗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气。当她最终虚脱般地收回手,重新蜷缩起来时,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。
她失败了?不,她甚至没有开始尝试解开。
但她触摸了那个结。在清醒的、没有噩梦侵袭的此刻,她主动触摸了那个代表着她所有恐惧源头的结。
周韵的哼唱声轻柔地回荡着,棒针的节奏平稳如初。那片灰蓝色的织物,在她手中又增长了一小圈,边缘整齐,针脚匀称,像一片被精心照料的、充满希望的海域。
林晚将额头抵在膝盖上,剧烈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。那个被触摸过的结,在她意识的视野里,仿佛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的、挑衅般的冷光。
它依然在那里,坚硬,冰冷,充满威胁。
但有什么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(第九十四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