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松了一口气,几乎虚脱,连忙又拿出医生新开的调整用药方案的药,仔细说明。林晚依旧沉默,但依言服下。
然而,这种顺从并没有让林晓感到安心。姐姐的眼神太静了,静得让人心慌。那不像是一种妥协,更像是一种……机械的执行程序,失去了内在的动力。
接下来的几天,林晚按时吃药,按时吃饭,甚至偶尔会在林晓的坚持下,到楼下散步。但她的话更少了,几乎到了缄默的地步。她不再画画,那幅未完成的、布满暗色调的画被搁在角落,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,只是按照某种既定的模式,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。
林晓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却毫无办法。她尝试着和姐姐聊天,谈论学校里的趣事,谈论未来的打算,但林晚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,偶尔点点头,或者摇摇头,没有任何积极的回应。
这种死水般的状态,比激烈的痛苦更让人窒息。
而另一边,陆珩在离开公寓后,将自己投入了无休止的工作和酒精之中,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。他从刘主任那里得知林晚开始按照新方案服药,血药浓度在缓慢回升,排异风险暂时降低。
这消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半分,却无法缓解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。
他知道她吃药了,但她是为了谁而吃?是为了林晓的眼泪?还是仅仅因为……连结束生命都觉得是一种麻烦?
他不敢再去见她。那扇在他面前关上的卧室门,和她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,成了他夜夜挥之不去的梦魇。他怕自己的出现,会再次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只能通过更隐蔽的方式,知道她不再画画,知道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。
他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,手里握着一杯烈酒,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他赢得了商场上无数场战役,却在这场关于她生命的拉锯战中,一败涂地。
他给她强行续写的生命,仿佛变成了一种更漫长的凌迟。
而他,连同她自己在内,都成了这场凌迟的共犯。
药,能维持她身体的运转。
但有什么药,能治愈那颗已然枯竭的心?
陆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,却压不住心底那片荒芜的寒意。
他没有答案。
(第五十章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