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如意脚步一顿，背对着他，没有回答。
于十三收起折扇，语气不再轻佻：“宁头儿，如果我没闻错，那药里……掺了东西，像是南疆那边传过来的‘同心蝶’蛊虫的味道。雄蛊入体，雌蛊控心，可是阴损得很呐。”
“同心蝶？”宁远舟瞳孔微缩，猛地看向任如意的背影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种被背叛的怒意，“你对我下蛊？”他想起这些时日并肩作战的经历，想起自己对她或多或少的维护与信任，心中涌起一股冰凉的失望。
任如意缓缓转身，脸上再无半分柔和，只剩下惯有的清冷与一丝计划落空的愠怒：“是又如何？宁大人，我不过是想寻求一个保障，各取所需而已。”
“各取所需？”宁远舟气极反笑，“用这种下作手段，便是你所谓的合作？任如意，我真是看错你了！”
“下作？”任如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，“成王败寇，手段何分高下？宁大人行走江湖多年，莫非还如此天真？”
于十三在一旁听得直咂舌，没想到这美人儿不仅心狠，脸皮也……挺厚。
宁远舟强压下喉间的痒意和心中的怒火，沉声道：“把解药，或者雌蛊交出来。”
“没有。”任如意断然拒绝，“蛊已下，便无收回之理。宁大人若不愿，自行逼出便是，何必问我？”她料定宁远舟此刻病中虚弱，未必有能力逼出蛊虫。
然而，她低估了宁远舟的决断和于十三的能耐。宁远舟不再多言，盘膝坐好，闭目运功。他虽然感染风寒，但内力根基深厚，强行催动之下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额角渗出细密冷汗。
于十三见状，立刻上前，手掌抵在宁远舟后心，将自身精纯内力缓缓渡入，助他一臂之力。两人内力同源，配合默契。
任如意冷眼旁观，心中气恼更甚。她没想到于十三会突然出现搅局，更没想到宁远舟如此果决，竟不顾病体强行逼蛊。
约莫一炷香后，宁远舟猛地张口，“哇”地吐出一口带着药味的淤血，淤血之中，一点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点闪烁了一下，随即黯淡消失——正是那未及孵化的雄蛊。
宁远舟气息萎靡，靠在榻上喘息，看向任如意的眼神复杂难言，失望、愤怒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受伤。
任如意看着地上那滩污血，知道计划彻底失败。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与烦躁，不仅仅是因为计划落空，更因为宁远舟那失望的眼神，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不适。
“既然宁大人无恙，告辞。”她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，恢复了一贯的冰冷，转身，毫不留恋地掀帘而出，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地的阴影中。
帐内，于十三扶着虚弱的宁远舟，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，叹了口气：“这美人儿，心思也太野了……头儿，你没事吧？”
宁远舟摇了摇头，望着兀自晃动的帐帘，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气她的不择手段，却又无法完全否认这些时日相处下来，对她能力乃至那份独特坚韧的欣赏。此番算计，将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薄弱信任击得粉碎。前路尚远，与这样一个心思难测、手段狠辣的女子同行，究竟是福是祸？他第一次感到有些茫然。
夜色深沉，营地渐渐安静下来，唯有那滩被打翻的药汁和逼出的蛊虫，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与人心难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