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楚地知道,那些恶徒的强大,源于赤裸裸的暴力。
眼泪和哀求毫无用处,要想报仇,他必须拥有力量——
足以撕碎那些仇敌、颠覆这冰冷世道的、实实在在的力量!
力量,成了他生存的唯一坐标。
他开始像一道幽灵,逡巡于镇上那家唯一的武馆周围。
他躲在脏污的墙头之后,藏身于枝叶稀疏的老树之上,屏住呼吸,偷看着那些穿着光鲜的世家子弟和富家少年在教头的呼喝下,演练着在他眼中无比玄妙的武学。
他看不清所有的细节,听不全所有的口诀,但他用上了全部的心神。
他将那些零碎的动作、依稀听到的只言片语,如同捡拾珍宝般,死死记在脑海里。
然后,在无人注意的破庙后院,在月光凄冷的荒废坟地,他开始凭借记忆,笨拙地、一遍又一遍地模仿、练习。
没有陪练,没有指点,只有冰冷的墙壁与沉默的坟茔,见证着这个孩子如何用最粗糙的方式,试图叩开那扇通往力量世界的大门。
偷学的过程,充满了凶险与屈辱。
被发现是常有的事,而迎接他的,必然是武馆学徒与那些世家子弟们肆意的嘲笑和毫不留情的毒打。
他无数次被狠狠地踢翻在泥泞之中,那些蕴含着微弱气劲的拳脚如同冰冷的雨点般落下,打得他皮开肉绽,口鼻溢血,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。
然而,即便意识在剧痛中模糊,他也从未发出一声哀嚎,更不曾开口求饶。
他只是用那双狼崽子般凶狠、闪烁着不屈寒光的眼睛,死死地、一个接一个地盯住那些施暴者的脸,将他们骄横的神情、轻蔑的冷笑,都深深地刻进心底的仇恨名录之上。
寒冬腊月,大雪纷飞,天地间一片肃杀。
在破庙那无法遮蔽风雪的残破后院,年仅九岁的石弃正赤着上身。
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,在凛冽的寒风中早已冻得发紫,遍布着新旧交错的青紫伤痕。
刺骨的冰冷仿佛要冻结他的血液,但他那双紧握的拳头和执拗的眼神,却仿佛让他隔绝了这一切肉体上的痛苦。
他咬紧牙关,以至于下颌的线条如岩石般坚硬。
随即,他一拳又一拳,带着近乎自毁的狠厉,狠狠地击打在面前那棵结满坚硬冰霜的老树树干上。
砰!
砰!
砰!
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雪地里回荡。
树干上的冰凌被震落,而他那早已破皮见骨的指关节上,温热的鲜血刚一渗出,便迅速在严寒中凝固,化为暗红色的冰痂。
拳头一次次砸在坚硬的树皮与冰冷的冰壳上,皮肉瞬间绽开,温热的鲜血混着崩碎的冰碴,滴滴答答地溅落在纯白的雪地上,晕开一滩滩刺目而狰狞的红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