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都正门的青铜巨门在柳寒星剑下轰然洞开,门栓断裂的声响如同王朝脊梁被斩断的脆响。十八路叛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城门,铁甲与刀剑的寒光将黎明前的黑暗撕得粉碎。
\"天命人权!\"
柳寒星的声音在城门洞中回荡,粗布麻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。他手中木剑所指之处,守军兵器纷纷坠地,仿佛那些精钢锻造的杀人利器突然有了良知,耻于为虎作伥。
田归农的地藏军紧随其后,这位庄稼汉出身的将领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。他粗糙的大手按在剑柄上,眼中映着城内冲天而起的火光:\"地藏慈悲——但除恶务尽!\"
萧道成的天规军如潮水般分列两侧,铁甲森然,步伐整齐划一。这位前驿站小吏目光如炬,声音如铁:\"按《天规》行事——世家大员斩立决,高门大户掠其财,平民秋毫无犯!\"
大楚立国至今,世家早已是与国同休。再加上十年来,叛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断将各地的世家斩草除根。如今大楚三百世家,硕果仅存的数十家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了皇都之中。
皇都长街上,最后的世家正在奔逃。
\"快!保护老爷!\"一名锦衣管家嘶吼着,二十余名护院武师结成刀阵挡在府门前。他们对面是数百名衣衫褴褛却目光如火的叛军士兵,手中兵器多是农具改制,却闪着令人胆寒的光泽。
\"尔等可知这是礼部尚书府邸!\"管家色厉内荏地呵斥,\"冲撞朝廷命官,是要诛九族的!\"
回应他的是一把飞旋而来的镰刀。
老管家瞪大眼睛,看着自己无头的躯体缓缓倒下。他最后的意识里,是护院武师们被淹没在黑色潮水中的景象。
这样的场景在皇都各处上演。
三百世家仅存的数十家成员,此刻像被猎犬追逐的兔子般在街巷间逃窜。
有贵妇人抱着婴儿从侧门溜出,绣鞋踩在血泊中打滑;有白发老者跪在祖祠前自刎,不愿目睹家族覆灭;更多的是哭嚎着被拖出藏身处的世家子弟,他们华美的锦袍被污泥和鲜血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。
\"我愿献上全部家产!\"一位侯爵跪在街心磕头如捣蒜,\"百万两白银!城外还有千顷良田!\"
回答他的是田归农麾下一位独臂老兵。
老人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稳稳握着柴刀,浑浊的眼中映着往昔饿殍遍野的景象:\"十年前我女儿饿死在你们粮仓前时,可有人给过她半碗馊饭?\"
柴刀落下,血溅三尺。
皇宫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。
柳寒星抬头望去,只见金銮殿上空乌云漩涡般旋转,隐约有星光穿透云层。他面色微变,木剑在掌心一转:\"熊无忌已然接触到那个境界了!\"
三人对视一眼,身形如电射向皇宫。
......
金銮殿前,汉白玉台阶被鲜血染成暗红色。本该森严的宫禁此刻空无一人,只有零星几具禁卫尸体倒在廊柱旁——看伤口皆是背后中剑,显是逃跑时被处决的逃兵。
柳寒星踏过染血的丹墀,木剑在手中轻颤。殿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仿佛主人只是在等待一场寻常朝会。
\"小心有诈。\"萧道成指尖凝聚出一枚金色符文,天规军的铁律在他眼中流转,\"熊无忌十年前就已是剑心境界,如今的实力已非我等可以轻易揣度。\"
田归农摸了摸腰间铁剑上的七道刻痕——每一道都代表一位死于贪官之手的亲人。他憨厚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凌厉:\"无论如何,今日便是讨债之时。\"
三人同时踏入大殿。出乎意料,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只有一人。
熊无忌端坐龙椅,玄黑龙袍垂落,九旒冕冠下的面容平静如水。他膝上横着一柄青铜长剑,剑身刻有\"受命于天\"四个古篆。
\"就你们三个?\"熊无忌缓缓抬眼,声音里带着帝王特有的共鸣,\"朕还以为会有三十万叛军一起进来。\"
柳寒星木剑斜指地面,粗布衣袖无风自动:\"熊无忌,你为君失道,致使百姓流离失所,尸横遍野。柳某今日代天下人特来问罪!\"
皇帝突然大笑,笑声震得殿顶琉璃瓦簌簌作响。他起身时,龙袍上的金线刺绣竟化作活物般流动起来,隐约形成山河图案。
\"好一个为君失道!\"熊无忌一步踏出,整座大殿的地砖同时龟裂,\"是朝廷诸公误朕!是世家门阀掣肘!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——\"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因为萧道成突然掷出一卷竹简。竹简在空中展开,赫然是《天规》总纲,每一个字都泛着金光。
\"《天规》第三条。\"萧道成声音冰冷,\"君者,民之伞也。伞漏不补,反责雨急,是为失道。\"
田归农紧接着踏前一步,铁剑上泛起土黄色光晕:\"《地藏》有云:'官仓鼠硕民骨枯,当犁庭扫穴'。\"
柳寒星木剑轻颤,剑尖在空中划出\"人\"字轨迹:\"《人权剑》开篇即言——民为邦本。你连根本都忘了,还有何颜面自称天子?\"
熊无忌瞳孔骤缩。十年前天神陆沉留下的三部功法,如今已是成了审判他的利剑。
冕冠珠串在剧烈情绪中碰撞作响,他猛地拔出青铜剑:\"朕的江山,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!\"
剑出如龙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