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诺把胡琴放在戏台的石阶上,用煤油灯照着琴身上的刻字:“‘周记’……应该是周师傅自己刻的吧。麻纸上说他笑的时候眼泪比哭还难看,他肯定很珍惜这把琴。”她忽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一句话:“戏台上的物件,都沾着人的气性,你对它好,它就对你好。”
几个人正围着胡琴说话,忽然听见戏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,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安诺?江树?你们在里面吗?”
是王铁匠!安诺赶紧起身去开门,王铁匠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好的小铲子,身上还沾着铁屑,脸上的汗还没干:“我刚打完铁,看见戏台里有灯,就过来看看。你们在干嘛呢?”
“王爷爷,我们找到一把旧胡琴!”安诺拉着王铁匠往戏台里走,“是当年拉胡琴的周师傅埋的,你看能不能修好?”
王铁匠接过胡琴,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琴杆上的裂纹,又看了看琴轴:“琴杆裂了,得用胶水粘,再用木片加固。琴筒上的蛇皮破了,得找张好蛇皮蒙上去。琴弦好办,镇上有卖的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蒙蛇皮是个技术活,我不会,得找专门做乐器的人。”
“镇上有没有做乐器的?”江树问。
李爷爷想了想:“以前有个张师傅,专门做胡琴、笛子,后来年纪大了,就不干了。不过他儿子好像继承了他的手艺,在镇西头开了个小铺子,不知道现在还做不做。”
“那我们明天先去问问刘师傅能不能修琴杆,再去镇西头找找张师傅的儿子!”安诺说,眼里满是期待。
王铁匠把胡琴还给安诺,又看了看铁皮盒里的油彩:“这些油彩干了,不过可以试试用松节油泡一泡,说不定能化开。羊毫笔的笔毛掉得差不多了,只能当个念想。”他忽然笑了笑,“没想到这戏台底下还藏着这么多老物件,看来当年的戏班,还真留下不少东西。”
几个人又在戏台里待了一会儿,煤油灯的油快烧完了,昏黄的光越来越暗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斑驳的墙上,像是戏台上的剪影。安诺把胡琴和铁皮盒放进旧木箱的暗格里,又把松动的木板盖好,心里忽然觉得,这戏台就像一个装满了故事的盒子,每一个角落,每一块砖,每一根木柱,都藏着当年的人和事,等着他们一点点去发现。
离开戏台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,月亮升了起来,把戏台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地上,像是一条通往过去的路。王铁匠走在最前面,手里的小铲子在地上拖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李爷爷跟在后面,嘴里哼着一段模糊的戏文,调子很老,安诺和江树都没听过,但觉得很好听。林晓走在最后,手里还拿着那根旧绣针,时不时用指尖摸一摸,像是在感受当年陈奶奶绣花时的温度。
走到村口时,王铁匠忽然说:“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镇上吧,我正好要去买些铁料,顺便帮你们看看胡琴能不能修。”
“好啊!”安诺高兴地说,“有王爷爷在,肯定没问题!”
江树也说:“对啊,王爷爷的手艺那么好,说不定能帮上大忙!”
李爷爷笑着说:“还是王铁匠热心。那明天早上我们在戏台门口集合,早点去,早点回。”
几个人分道扬镳,安诺和江树往家走,路上的月光很亮,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安诺忽然说:“江树,你说我们找到的胡琴,真的是周师傅埋的那把吗?”
江树点点头:“肯定是!麻纸上写了他用银镯子换琴轴,李爷爷也说他埋在西南角,不会错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等我们把胡琴修好,再找到张老板,让他们再一起合作一次,肯定特别棒!”
安诺笑了笑:“张老板都走了这么多年了,说不定早就不在了。不过没关系,就算他不在了,我们修好胡琴,用它来伴奏,也是对他和周师傅的一种纪念。”她忽然想起麻纸上的那句话:“他笑的时候,眼泪比哭还难看。”周师傅拿到新琴轴时,心里肯定又高兴又难过吧,高兴的是胡琴能修好了,难过的是张老板可能再也听不到他拉琴了。
回到家时,安诺的父母已经睡了,她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,从抽屉里拿出爷爷的笔记,想找找关于张老板和周师傅的记录。笔记里关于他们的内容不多,只有一页上写着:“张老板唱花旦,周师傅拉胡琴,两人合作了十年,是戏班里的黄金搭档。后来戏班散了,张老板去了南方,周师傅留在村里,再也没拉过胡琴。”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胡琴,和他们找到的那把很像。
安诺把笔记合上,放在枕头边,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。她知道,不管是张老板和周师傅的故事,还是爷爷和陈奶奶的故事,都是这个村子的一部分,都是戏台的一部分。只要他们记得这些故事,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消失,戏台也永远不会寂寞。
第二天早上,安诺早早地起了床,吃过早饭,拿着爷爷的笔记往戏台走。远远地,就看见江树、林晓、李爷爷和王铁匠已经在戏台门口等着了,江树手里拿着那把胡琴,王铁匠正在检查琴杆上的裂纹,李爷爷则在给煤油灯加油,林晓手里拿着一个布包,里面装着铁皮盒和那半块羊毫笔。
“安诺,你来了!”江树笑着说,把胡琴递给她,“你看,王爷爷说琴杆的裂纹不算严重,能修好!”
安诺接过胡琴,摸了摸琴杆,心里忽然充满了期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