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的灵柩仍停放在享殿之内,并未入土为安。
香烛缭绕,守灵的宫人见到他,皆面露惊诧,纷纷跪伏行礼。
“为何还未下葬?”楚怀蘅声音沉冷,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。拖延至此,绝非寻常,难道……?
他不敢深想,立刻调转马头,直奔皇宫。
一路上,心中却萦绕着母后尚未下葬的疑云。按照礼制,太后薨逝,即便国丧期间暂缓大殓,也不该拖延如此之久。
——
御书房内,锦荣帝看他进来,挥退了所有侍从,连贴身大太监魏升也未留下。
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,只剩下兄弟二人,以及那盘旋在空气中、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。
“皇兄,”楚怀蘅风尘仆仆,眉宇间带着疲惫与急切,“为何母后灵柩仍停放在皇陵,迟迟未下葬?礼制不合……”
锦荣帝看着他,目光复杂深沉。
这几日,他反复思量,内心备受煎熬。
那些肮脏的、足以颠覆认知的真相,如同腐蚀性的毒液,在他心中翻涌。
他独自承受这份源自至亲的背叛与怨怼多日,是否该让怀蘅也一同坠入这痛苦的深渊?他不想楚怀蘅与他一样,对至亲之人怀着无法消解的怨与恨。
可楚怀蘅有权知道,关于他的生母,关于他敬爱了二十多年的“母后”究竟是何等面目。
而且,这未尽的葬礼,这隐藏的龌龊,终将成为横亘在兄弟之间的无形隔阂,无端制造猜忌与矛盾。
既然太后与周文渊皆已伏诛,楚怀蘅有权知道一切。
“坐。”锦荣帝深吸一口气,示意他坐下,并亲自执壶,为他斟了一杯热茶,动作缓慢而沉重。
楚怀蘅心中疑窦更深,依言坐下,目光却紧紧锁在皇兄脸上:“皇兄,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
锦荣帝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决心。
他凝视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,缓缓开口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:“朕想等你回来,再同你商议……如何处置太后身后事。以及,告诉你一些……你应当知道的旧事。”
楚怀蘅心头一跳,屏住了呼吸。
“你可知,当年你的母妃,是因何早逝?”锦荣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,却像惊雷炸响在楚怀蘅耳边。
不等他回答,锦荣帝继续道:“非是意外,非是疾病,是太后萧氏间接造成。”
楚怀蘅瞳孔骤缩,攥紧了拳头,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。
那个记忆中温柔而模糊的生母容颜,与太后萧氏平日里对他无微不至、甚至堪称溺爱的画面交织碰撞——她替他擦汗的手,哄他喝药时的温言软语,在他生病时彻夜不眠的守护……难道这一切,都是建立在害死他生母的罪恶之上的虚伪吗?
“她与周文渊……”锦荣帝的语调依旧平稳,却带着冰冷的锋芒,“苟且多年,楚怀溱……并非父皇血脉,乃是他们二人私通所生。”
楚怀蘅呼吸变得粗重,难怪前些日子楚怀溱会葬身火海……
那个曾手把手教他习字,为他讲解经史子集,在他迷茫时给予指引的“师长”,那个他一度视为楷模的朝廷栋梁,竟是如此不堪……那些谆谆教诲的背后,藏着怎样龌龊的心思和对他父皇的巨大讽刺……
“他们二人,不仅祸乱宫问,更勾结北境,将北境私银,通过邵武城边贸,大量流入我大楚,扰乱我朝经济,以充其私囊,养其党羽,意图不轨。”
一桩桩,一件件,皇室最肮脏、最不堪的秘密,被锦荣帝毫不留情的揭开。
从后宫倾轧到祸乱朝纲,从谋害妃嫔到背叛家国,太后萧氏与周文渊的罪行,罄竹难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