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内诸将的眼神,也变得锐利起来。一支能在大败中全身而退的骑兵,绝非善类。
姜宇夹了一块鹿肉,细细品尝,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,叹了口气:“大都督又取笑我了。不过是花重金打造的仪仗队罢了,中看不中用。平日里在许都城外,摆摆样子,吓唬吓唬山贼草寇还行。真要上了战场,与都督麾下这等能劈风斩浪的江东子弟相比,不过是土鸡瓦狗,不堪一击。”
他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,将江东水师捧上了天。
鲁肃在一旁听着,都觉得有些脸热。这番话,捧得太高,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由头。
周瑜脸上的笑容,已经有些僵硬。
他发现,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进攻,都会被对方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化解。姜宇就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,你根本抓不住他。
帐内,气氛越来越诡异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宴席上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,只剩下众人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,和郭嘉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咳嗽声。
以及,那从江北传来的,若有若无,却又无处不在的鼓声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那鼓声,像催命的符咒,敲得在场的江东将领们心烦意乱。
一名性急的将领终于忍不住,猛地一拍案几:“对岸何人,如此无礼!在我大都督庆功之时,擂鼓不休,是何道理!”
周瑜的脸色,彻底沉了下来。
姜宇却仿佛没事人一样,端着酒杯,歉然道:“哦,说起这个,倒是在下的不是了。我那五百护卫,都是北地来的粗人,没见过大江,更没见过江东水师的神威。我怕他们在我赴宴之时,惹是生非,便让他们在对岸擂鼓操练,一则约束军纪,二则,也让他们听听,这强军的战鼓,该是怎么敲的。”
这番解释,合情合理,却又嚣张至极。
言下之意,我的人,就在对岸看着呢。
周瑜的指节,捏得发白。他知道,自己输了。在心智的博弈上,他从一开始,就落了下风。
帐后,屏风的影子里,几名壮汉的手,已经按在了刀柄上,手心全是冷汗。他们是周瑜埋伏的刀斧手,只等摔杯为号。
可其中一人,从屏风的缝隙中,正好能看到典韦的背影。
他看到,典韦自始至终,都没有动过一下。但他能感觉到,有一道无形的目光,像针一样,始终锁定着这片区域。那目光的主人,甚至没有回头,却仿佛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,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那名刀斧手感觉自己的后背,已经湿透了。他毫不怀疑,只要他们敢探出半个身子,那个怪物手中的双戟,会比他们的刀更快。
周瑜深吸一口气,他知道,不能再等下去了。言语上的交锋,已经毫无意义。
他缓缓站起身,帐内所有人的动作,都为之一顿。
他端起酒爵,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,只是那笑容,再无半分温度。
“诸位,光是饮酒,未免太过沉闷。”
他的目光,扫过姜宇,扫过郭嘉,最后,落在那尊铁塔般的典韦身上。
“来人!”
他高声喊道。
“取我的剑来!我欲与驸马都尉的护卫,舞剑一番,为诸君助兴!”
话音落下,帐内,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知道,“舞剑助兴”这四个字,意味着什么。
图穷匕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