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提是，他能活着从那张牌桌上走下来。
“主公，您看，这使者的脸都白了。”郭嘉的声音将姜宇从思绪中拉了回来，他懒洋洋地指了指那名已经快要站不住的东吴使者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，“看来周郎麾下的人，胆子也不怎么大嘛。”
那使者被郭嘉一点，身体猛地一颤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。他想开口辩解，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，只能发出“呃……呃……”的含混声音。
“奉孝，不得无礼。”姜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湛卢剑，他抬起头，目光第一次落在那使者身上，语气温和，“贵使远来是客，莫要吓着人家。”
可他这温和的语气，听在那使者耳中，却比任何呵斥都更让他恐惧。
“周大都督盛情相邀，我与奉孝，岂有不从之理？”姜宇看着使者，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，“只是，奉孝身体孱弱，你也看到了，风大些都能咳个半死。我若带他过江，万一阵仗太大，刀枪无眼，吓坏了军师，那可如何是好？”
他这话，像是在闲话家常，可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小锤，精准地敲在使者的心脏上。
阵仗太大？刀枪无眼？
他什么都知道！他真的什么都知道！
使者的心理防线，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。他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额头上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，浸湿了身前的地毯。
“驸马……驸马都尉饶命！小人……小人只是奉命行事！都督府的谋划，小人一概不知啊！”
郭嘉看着他这副模样，撇了撇嘴，又缩回了毯子里，闭上眼睛，仿佛对这种小场面提不起丝毫兴趣。
姜宇笑了笑，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使者，而是看向郭嘉：“奉孝，你还没说，这酒，到底喝不喝？”
“喝，当然要喝。”郭嘉闭着眼睛，声音却清晰无比，“周郎这杯酒，是敬我们，也是在试探天下人。他想看看，我们到底是能被他一杯毒酒就吓退的鼠辈，还是敢把他的毒酒当成甘露饮下的龙蛇。”
他顿了顿，慢悠悠地补充道：“我们若是不去，正中他下怀。他可以对外宣称，我等畏惧心虚，不敢赴宴。如此一来，赤壁之功，便全是他周瑜一人的。他不仅能收获天大的名望，还能借此机会，向曹操示好，说他周瑜也是被我等小人蒙骗，挑拨离间，才有了这场大战。曹操多疑，这根刺一旦扎下，主公在曹营的日子，便不好过了。”
“可我们若是去了，而且，还安然无恙地回来了……”郭，嘉的嘴角，逸出一丝笑意，“那就不一样了。”
“那等于我们当着天下人的面，狠狠抽了周瑜一个耳光。告诉所有人，他周公瑾引以为傲的计谋，在我等眼中，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。他那十万大军，也留不住我们想走的人。”
“经此一役，周郎的锐气，便会被彻底打断。江东的文武，也会重新审视我们。日后，我们再图荆州，图江东，这威慑，便已提前种下了。”
郭嘉一番话，说得不快，却字字珠玑，将所有的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。
一旁的典韦听得云里雾里，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。
图荆州，图江东。
他睁开眼，看了看姜宇，又看了看郭嘉，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双铁戟，咧开嘴，无声地笑了。
有仗打，好。
姜宇站起身，缓步走到那名抖如筛糠的使者面前，亲自将他扶了起来。
他的手温暖而有力，可那使者被他碰到，却像是触电一般，抖得更厉害了。
“贵使请起，地上凉。”姜宇的声音依旧温和，他拍了拍使者肩膀上的灰尘，动作亲切得像是在对待一位老友。
“回去告诉周大都督。”
姜宇的目光，平静地注视着使者的眼睛，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仿佛藏着一片星空，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。
“就说，他的美意，我心领了。”
“这庆功酒，我与军师，明日午时，准时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