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书记为他立起了桅杆，那个神秘电话为他指明了风向。他要做的，不是去追逐风，而是把自己这艘船，造得足够坚固，足够强大，无论什么风来，都能乘风破浪。
他拿起桌上的电话，拨给了马叔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，那头传来马叔略带喘息的声音，背景里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嘈杂声。
“喂，林舟啊！我正在乡里带着几个返乡的大学生，给孩子们搞露天电影呢！你瞧瞧这热闹劲儿！”马叔的声音洪亮，充满了喜悦。
“马叔，辛苦了。”林舟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，“‘乡贤返乡’的活动，反响怎么样？”
“好！好得不得了！”马叔的语调高了八度，“你都不知道，咱们红山出去的能人真不少！我按照你给的名单，一个一个打电话，人家一听是为家乡做贡献，大部分都愿意出钱出力。有个在省城开软件公司的老板，直接捐了五十台电脑，说要给孩子们建个最好的电脑教室！还有个搞建筑的，说新小学的建设，他包了！”
林舟静静地听着，马叔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股暖流。这些，才是他工作的根基，是他所有蓝图中最坚实的土壤。
“马叔，你帮我多留意一下，特别是那些愿意带着技术和项目回来的年轻人。县里要给他们最好的政策，最好的服务，让他们不仅回得来，更要留得住，发展得好。”
“放心吧！我这双老腿，天天就跑这事儿呢！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！”
挂了电话，林舟的心情愈发平静。
他没有再去关注省委大院里的风吹草动，而是重新坐回办公桌前，拿起笔，开始亲手绘制那所新小学的规划草图。
他要设计的，不只是一栋建筑，更是一个能让山里孩子看到未来的窗口，一个能让在外打拼的父母安心回家的港湾。
这，就是他的应对。
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，没有纵横捭阖的权谋，只有低调务实的耕耘。他相信，土地不会辜负播种者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夜色渐深。
省委大院里的灯一盏盏熄灭，但发改委林舟办公室的灯，和省委招待所秦峰房间的灯，却一同亮着，像两颗在黑夜中遥遥对望的星辰。
就在林舟刚刚画好草图的最后一笔时，他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，内容很短：
“林主任，红山县的风景很好，尤其是剪纸小镇的夜景。只是，通往几个重点扶贫村的路，天黑以后，连个路灯都没有。孩子们走夜路，不安全。”
林舟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他立刻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望向红山县所在的方向。
这条短信的语气，看似一个普通游客的随口感慨，但提到的问题，却精准地切中了他正在思考的“乡愁经济”配套设施的短板。
而且，这个人知道他的私人号码。
沙盘中，那个关于秦峰的模糊人影模型，瞬间变得清晰起来。
林舟的脑海里，闪过无数种可能。是试探？是敲打？还是……一次不打招呼的实地考察？
他几乎可以肯定，发信人就是秦峰。
这位新来的副书记，根本没有待在招待所里看数据。在他把所有人都晾在门外的时候，他本人，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数百公里外的红山县，出现在了他所有工作的起点。
这位考官，不仅亲自批阅了卷面，甚至还亲自走进了考题的现场。
林舟缓缓吐出一口气，没有紧张，反而感到一丝兴奋。
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，更喜欢和这样的实干家过招。
他拿起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，回复了一条短信。
“感谢您的提醒。红山县太阳能路灯铺设计划，将于下周启动。欢迎您随时监督指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