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章：林舟的“温情”谈判，为王家争取合理补偿
王栓那一声嘶哑的哀嚎，像一根生锈的钉子，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衣冠冢？”
“祖坟？”
这两个词，比“古墓”更具冲击力，因为它触碰到了一个中国人最朴素、也最根深蒂固的伦理观念。
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赵文博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，他搞了一辈子考古，什么场面没见过？为了阻止发掘，说地下有毒气、有诅咒、有外星人基地的都有，说有祖坟的，算是最常见也最棘手的借口。
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，是拖延时间的伎俩。
“胡说八道！”他冷哼一声，看向秦峰，“秦县长，别被他带偏了！这分明是抗拒执法的借口！”
秦峰的脸色也很难看。他看看哭得涕泪横流的王栓，又看看一脸不耐的赵文博，一时间进退两难。这要是真的，那今晚这事儿就办得太糙了，传出去就是“政府深夜刨人祖坟”，这顶帽子谁也戴不起。
李瑞抱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，嘴角那点看戏的笑意也收敛了。事情，开始变得有意思了。
所有人都看向林舟，王栓更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，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林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他甚至没有去看王栓那张写满绝望和哀求的脸。他只是低头，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住的衣袖。然后，他伸出另一只手，不是去掰王栓的手，而是轻轻地、但坚定地覆盖在了王栓那只布满老茧、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。
“老人家，先松手。”林舟的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清晰，穿透了风声和哭喊，“你的手在抖，天太冷了。”
这个动作，这句话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
王栓像是被烫了一下，下意识地松开了手。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，对方的眼神平静无波，没有鄙夷，没有不耐，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
这股莫名的平静，让王栓那颗快要炸开的心，奇异地安稳了一丝。
林舟这才转向秦峰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老秦，先带王家人去县招待所，找个安静的房间，烧点热水，让他们缓一缓。这里风大，别把人冻坏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秦峰看了一眼赵文博。
“听我的。”林舟只说了三个字。
他没有提高音量，也没有任何官职上的压制，但那股沉稳的气场，让秦峰没来由地选择了服从。
“好，我马上去安排。”秦峰点点头，立刻对身边的两名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。
“我不走！你们要挖我的家，还要挖我家的祖坟！我死也死在这里！”王二勇突然嘶吼起来，又要往院子里冲。
“王二勇！”林舟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，目光如炬，“你想让你爹妈今晚就睡在这冰天雪地里吗？还是想让他们看着你被当成妨碍公务的典型，直接铐走？”
王二勇的脚步顿住了，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搀扶着、已经哭不出声的母亲，和瘫软在地、浑身发抖的父亲，胸中的那股戾气，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，瞬间熄灭了大半。
他不是不怕，他只是绝望。
林舟不再看他，转而对赵文博说：“赵处长，给我一个小时。一个小时后，我给你一个可以安心工作的现场。强行清场，他们不配合，你们今天什么也干不了。欲速则不达。”
赵文博盯着林舟看了几秒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审视的光。他从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干部身上，感受到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掌控力。最终，他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：“一个小时。多一分钟都不行。”
……
半小时后，红山县招待所。
一间简陋的标间里，灯光昏黄。
王家人被安置在这里，王母靠在床头，还在低声抽泣。王栓坐在床边，呆呆地看着地面，像一尊泥塑。王二勇则靠着窗户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，烟雾缭绕中，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门被轻轻推开，走进来的是林舟。
他一个人来的，手里提着一个暖水瓶和几个纸杯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给三个人都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，推到他们面前。
“喝点热水，暖暖身子。”
做完这一切，他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，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。只有王二勇抽烟的“嘶嘶”声和王母压抑的啜泣声。
林舟也不催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，仿佛极有耐心。
这种沉默，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审问都更具压力。
终于，王二勇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窗台上，转过身，声音沙哑：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？”
林舟抬起眼，平静地看着他：“我想帮你。”
“帮我？”王二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扯着嘴角干笑两声，“把我家的宝贝变成国家的，把我从发财梦里踹醒，再把我全家赶出房子，这就是你说的‘帮我’？”
“那不是你家的宝贝。”林舟纠正道，“《文物保护法》第二十五条，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、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，属于国家所有。这是法律，不是我定的，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至于发财梦，一个建立在违法犯罪边缘的梦，醒了，对你不是坏事。至少，你现在只是梦醒了，人还在外面，而不是在里面。”
王二勇的脸色白了白。
林舟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王栓：“老人家，关于衣冠冢的事，你说的是真的吗？”
王栓浑身一颤，抬起头，嘴唇哆嗦着：“真……真的！是我爷爷亲口说的，太爷爷王景福，客死异乡，尸骨没能运回来，我爷爷就在老宅的槐树下，埋了他生前最喜欢的一件长衫和一块玉佩，立了牌位，当成衣冠冢来祭拜。这……这真是我们王家的祖坟啊！”
他说得情真意切，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林舟点了点头。
这一句“我相信你”，让王栓和王二勇都愣住了。他们原以为对方会百般质疑，甚至当场戳穿，没想到却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肯定。
“既然是祖坟，那就更应该好好对待。”林舟话锋一转，“现在，摆在你们面前的，有两条路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