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，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、带有审视意味的严肃。他亲自给林舟倒了一杯热茶，推到他面前。
“坐。”
林舟依言坐下，办公室里很安静，只有墙上那座红木摆钟发出“滴答、滴答”的声响，像是在丈量着这不同寻常的时光。
“今天你出的风头太大了。”孙主任十指交叉，放在桌上，身体微微前倾，盯着林舟的眼睛，“是好事，也是坏事。”
林舟没有说话，只是端起茶杯，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。
“好事是，你一战成名，c方案立住了，我也跟着你沾了光。周书记亲自为你背书，以后在省里，没人敢再轻易动你。”孙主任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声音沉了下来，“坏事是，你也成了活靶子。李承铭那个人，我了解他，睚眦必报。今天这个脸，他丢得太大了，这口气，他绝不会咽下去。”
“周书记保得了你一次，但不会次次都亲自下场。官场上的斗争，更多的是在水面之下，用的是软刀子，杀人不见血。”
孙主任看着林舟那张依旧平静的脸，心中暗暗点头，继续说道：“所以，从现在起，你要学的，不是怎么把事情做得更漂亮，而是怎么做人。尤其是，怎么做一个手握权力的人。”
他端起自己的茶杯，喝了一口：“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但如果你不是一棵树，而是一片森林呢？你要学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，学会把自己的功劳，分给需要的人。学会让别人觉得，帮你，就是帮他们自己。”
这些话，是书本上永远学不到的为官之道，是孙主任几十年宦海沉浮总结出的心血。他今天，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林舟。
林舟放下茶杯，诚恳地说：“主任，我明白了。”
“你明白就好。”孙主任的脸色缓和下来，“你是个聪明孩子，一点就透。对了，刚才在走廊，我看你在看手机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林舟略一沉吟，还是决定把那条短信的事说了出来。他将手机递过去。
孙主任只看了一眼，瞳孔便微微一缩。他没有去接手机，只是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，才缓缓靠回椅背上，眼中闪过一丝凝重。
“看来，盯着你的人，比我想象的还要多，级别还要高。”他喃喃自语，随即看向林舟，“这条短信，不要回，也别删。静观其变。”
“是。”
孙主任沉吟片刻，似乎在权衡着什么，最终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，目光变得异常坚定。
“书记的任命，文件下午就下来。但你的第一个考验，现在就开始了。”
他用手指，朝王海涛办公室的方向点了点。
“王海涛倒了，综合规划处现在就是一盘散沙，人心惶惶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处长的位置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里面搅混水，把局面弄得更乱。”
孙主任看着林舟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你这个项目筹备小组的常务副组长，第一个任务，就是去把这个摊子给我收拾利索了。”
“书记给了你名分，我就要给你实权。我马上会宣布，由你暂时代理综合规划处的工作。”
“我给你三天时间。”孙主任伸出三根手指，语气不容置喙，“三天之内，我要看到一个稳定、高效、并且完全为你所用的综合规划处。而且，要快，要稳，不能再出任何岔子。”
林舟的心脏，猛地一跳。
这已经不是考验了，这是把他直接扔进了战场。一个刚刚经历过剧烈权力斗争、人心浮动、派系林立的战场。让他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，去镇住一群老油条，还要在三天内理顺所有工作？
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他看到孙主任的眼中，除了信任，更有一种近乎严酷的期待。
林舟知道，这是他踏入权力核心的第一步，也是孙主任在看，他这把刀，究竟有多锋利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，冷静而深邃。
“请主任放心。”他平静地回答，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