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建国的嘴巴，慢慢张成了一个“o”型。
这已经不是授权了，这是分权。林舟等于是在自己这个项目小组内部，建立了一个独立的“纪委”，而苏晓，就是唯一的“纪委书记”。这种信任，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工作范畴，近乎于一种托付。
“你需要的刀，”林舟看着苏晓的眼睛，一字一顿，“不是我给你的。是你自己，是你过去三年的经历，为你锻造的。”
他指了指那个写着“绿岛园”的档案盒。
“这个案子，是你的伤疤，也是你的教科书。它让你知道了敌人会从哪里进攻，会用什么手段，会如何掩盖踪迹。现在，我要你把从中学到的一切，都用在c方案上。”
“我不要你只做一个监督者，我要你成为一个设计者。从项目立项开始，你就介入，帮我设计出一套天衣无缝的防火墙。我负责让大厦盖起来，你负责保证，这栋大厦的每一块砖，每一根钢筋，都干净。”
苏晓的胸口，开始剧烈地起伏。
她紧紧地攥着那把冰冷的钥匙，钥匙的棱角，深深地硌进了她的掌心，传来一阵阵刺痛。但这痛，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。
干净。
这个词，对三年前的她而言，是信仰。而对现在的她来说，是奢望。
林舟，却要将这个奢望，重新变成她手中的权力。
“林组长……”马建国终于忍不住了，他凑到林舟身边，压低了声音，语气里满是忧虑，“这……这是不是太过了？把刀磨得太快，是会伤到自己的。周平那个人……现在已经是综合规划处的副处长了，c方案的很多环节，都要经过他的手。我们这么做，不是明摆着要跟他对着干吗？”
“马叔，”林舟没有看他，目光依旧锁定在苏晓身上，“我们不是要跟他对着干，而是要告诉他，以及所有像他一样的人，这条路，此路不通。”
李瑞不知什么时候，也凑了过来，他推了推眼镜，镜片上反射着苏晓桌上那摊照片的纸屑，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分析K线图：“从博弈论的角度看，组长的策略，是将潜在的、隐性的对抗，转化为公开的、明确的威慑。通过提升背叛成本，来降低合作风险。虽然短期内会激化矛盾，但长期看，有利于建立稳定的合作框架。风险评估……高，但预期收益，更高。”
马建国被李瑞这套“黑话”说得一愣一愣的，半天没反应过来。
苏晓却在此时，突然开口了。
“不用那么麻烦。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从那个积满灰尘的档案盒里，抽出了一份厚厚的、用订书机订起来的调查报告。报告的纸张已经泛黄，边角都起了毛。她翻开报告，直接翻到了中间的一页，指着上面一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名字。
“周平贪的钱，大部分都流向了境外。但有一小笔，大概两百万，他用来在国内投资了一家做环保材料的公司，给他老婆的弟弟，也就是他的小舅子练手。这家公司，叫‘金禾科技’。”
说完，她拿过林舟刚刚给她的那份《关于c方案廉政监督与风险内控体系的初步构想》，翻到了最后一页的附件部分。附件里，是孙主任那边提供的一份，关于本地新能源产业链相关企业的初步摸底名单。
她的手指，顺着名单，缓缓下滑。
办公室里，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。
马建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。
终于，苏晓的手指，停在了名单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上。
“金禾科技。”
她抬起头，看着林舟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残忍的笑意。
“林组长，你看，我们甚至都不用去找他。”
“他自己，已经送上门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