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舟转过身，重新看向王海涛，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，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。
他向前走了两步，俯下身，靠近王海涛的耳边，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
“城西那块地的规划审批，最近好像卡住了。您爱人娘家那个‘绿源生态农庄’的项目，是不是……该多上上心了？”
声音不大，却像一道九天惊雷，在王海涛的脑海中轰然炸响！
王海涛脸上的血色，“唰”的一下，褪得干干净净！
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，因为动作太过剧烈，架在桌上的双脚一滑，整个人狼狈地向后踉跄了两步，才堪堪扶住椅背站稳。手里的香烟掉在了地上，火星烫坏了一小块昂贵的地毯，他却浑然不觉。
他瞪大了双眼，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林舟，眼神里充满了惊骇、恐惧和难以置信。
绿源生态农庄！
这个名字，是他心中最深、最不可告人的秘密！
那个项目，明面上是他老婆娘家几个亲戚凑钱搞的，但实际上，真正的幕后老板是他自己！他利用职务之便，提前获取了城西片区的整体规划信息，抢在那片地被划入新的城市发展中轴线之前，用极低的价格拿了下来。只要等到政府的正式文件一公布，那块不起眼的农用地，价值至少翻上五十倍！
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路，是他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的根基！
这件事，他做得天衣无缝，除了他老婆，连他最亲信的下属都不知道。
林舟……林舟他怎么会知道？！
而且，他还知道项目在规划审批环节卡住了！这件事，只有市规划局的那个副局长和他自己清楚，连他老婆都只是以为手续在正常走流程！
一瞬间，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王海涛的尾椎骨，直冲天灵盖。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，赤身裸体地站在了林舟面前，所有的秘密，所有的软肋，都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下。
他看着林舟那张依旧平静的脸，那双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，此刻在他看来，比x光还要可怕，仿佛能洞穿人心，看透一切。
恐惧，前所未有的恐惧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，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办公室外，那些贴着门偷听的人，只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混乱声响，然后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怎么没声了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不会是……打起来了吧？”
一个胆子最大的，悄悄地将门推开了一道缝，向里窥探。
然后，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。
他们的处长，那个向来威风八面、说一不二的王海涛，此刻正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，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。
而那个他们眼中的“书呆子”林舟，则好整以暇地从桌角拿起自己的茶杯，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气，然后轻轻抿了一口。
整个办公室的气氛，诡异到了极点。
“王处，”林舟放下茶杯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了门外每一个人的耳朵里，“您看，李瑞同志的调动手续，今天能办好吗？”
王海涛的嘴唇哆嗦着，他想说些什么，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他看着林舟，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傲慢和轻视，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哀求。
他知道，自己惹上了一个绝对不该惹的人。
这个人，根本不是什么书呆子，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巨兽。而自己，就是那只不知死活，妄图挑衅巨兽的……蝼蚁。
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，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：“能……能办！我……我马上去人事处！亲自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