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,国家广播电视总台西址,一间会议室里。
此地的空气,本应是严肃克制,甚至是带着一丝官僚主义的冰冷。
然而此刻,这里面的气氛却热烈得像是大型传销组织的庆功年会现场,就差当场拉起横幅高唱《咱们工人有力量》了。
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上,央视纪录片频道的总监——一个在行业内以眼光毒辣、作风强硬着称,能让无数制片人闻风丧胆的铁腕人物,正红光满面唾沫横飞。
“买!必须买!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部《无名之辈》的全国首播权,给我们拿下!”
总监的掌心拍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,“砰砰”作响,震得桌上的保温杯都在微微地颤抖。
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坐在他对面,那个鲜时光传媒年轻的过分的鲜台长,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与激动。
“鲜总啊!你,还有你的团队,是真正的电视人!你们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啊!”
在这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对面,坐着的自然就是这场“好事”的缔造者,即将被推上神坛的“倒霉蛋”——鲜时光。
他端坐在那里,脊背挺得笔直,脸上挂着一副完美的职业假笑。
那笑容,温文尔雅,谦逊有礼,既展现了民营企业家的活力与自信,又流露出了一丝面对“国家队”时恰到好处的敬畏。
然而,在桌子底下,那张看不见的战场上,战况却是惨烈无比。
鲜时光的左手,正毫无怜悯地死死掐着自己右大腿的内侧嫩肉。
他掐得很用力,力道之大,足以让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肌肉纤维,正在发出痛苦的悲鸣。
他必须这么做。
因为他怕,他怕自己一旦松懈下来,就会当着这位央视总监的面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。
比如,猛地跳到桌子上,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的员工是如何背叛他的;
或者,一把抢过总监的保温杯,把自己活活噎死,以死明志,证明自己真的只是纯粹地想亏个钱而已。
总监那边的热情,还在不断地加码。
“鲜总,关于收购价,你开个口!我们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良心企业寒了心!”
总监大手一挥,旁边立刻有下属递上来一份早已拟好的意向书,那上面草拟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家正常的文化公司,当场把老板抬起来抛向空中,然后开十几座香槟塔,从一楼洗到顶楼。
然而,那每一个零,在鲜时光的眼里,都像是一把沾满了剧毒的手术刀,正在对他进行凌迟处死。
他的心在滴血,脸上的笑容却愈发“诚恳”:“不不不,总监您太客气了。钱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们的作品能得到您的认可,能有幸登上央视这样的顶级平台,这本身就是对我们这些年轻电视人,最大的肯定与鼓励!”
(内心oS:求求你了!别给钱!你给再多钱,都到不了我手上啊!)
总监闻言愈发欣赏,他重重地点头:“好!说得好!鲜总果然是有大格局、大情怀的企业家!”
“你放心!”总监一拍他的肩膀,“我们不仅要给你名,还要给你实实在在的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