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三叔伸出两个手指,又加了一个,声音都在发飘:“比俺以前包干时,最好的那天,还多三成!三成啊!”
林大山倒吸一口凉气,他自己负责晾晒的翻动,今天也因为专注和使用了新晾晒架,效率大增,工分看涨,此刻听到赵三叔的话,更是深信不疑。他重重一拍赵三叔的肩膀:“服了!俺这回是真服了!东家这规矩,立得好!”
之前那些抱怨声最大的人,此刻看着自己记分牌上明显增长的数字,也都默默闭上了嘴。什么“手艺废了”、“像牲口”的牢骚,在沉甸甸的、可以换来米粮油盐的工分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甚至有人开始主动向做得好的钱寡妇、李壮请教技巧,希望自己明天能做得更快更好。
团队,在协作中愈发默契。
王婆子不再需要声嘶力竭地到处灭火。她只需背着手,在各区域间踱步,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,偶尔指出一些小问题,或者根据流转牌的状况,微调一下各工序的人手配比。她对人心的把握和市井智慧,在管理这群逐渐“驯化”的雇工时,显得游刃有余。
周瑾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优化与研发上。他根据这几日运行的数据,继续微调流转牌系统,记录各环节的耗时,寻找下一个可能的瓶颈。偶尔有雇工来反映工具的小问题,他立刻就能拿出改进方案。技术总监的角色,他担当得越来越称职。
陈砺的护卫工作也变得更有针对性。他不再需要时刻紧绷神经防备内部骚乱,而是将重点放在了院墙外围的巡逻和几个关键物料出入口的看守上,防范可能的外部窥探与破坏。他的存在,如同定海神针,保障着这套新生体系的安全运转。
王、周、陈三人,一个主内管人,一个主技控流程,一个主外保安全,各司其职,又彼此呼应,形成了一个稳固的铁三角,支撑着“林家作坊”这架越来越复杂的机器。
夜幕降临,小院重归宁静。
书房内,油灯下,沈清徽摊开了她那本略显厚重的日记。
墨迹在粗糙的纸页上洇开,她落笔沉静:
“流水线试运行五日,乱象已平,轨道初成。”
“初时抵触,源于未知与惯性,人性之常。杀一儆百(孙老四),立威;流转牌疏堵,通络;即时工分激励,固本。三管齐下,大势乃定。”
“赵三、林大山等,已从疑虑者转为新规拥护者,可见利益驱动,胜于万言说教。王、周、陈三人磨合日深,堪当大任。”
“然,此仅起步。眼下效率,不过释放旧有束缚之红利,远未至极限。”
“接下来,该让这架新生的机器,剔除最后一丝涩滞,注入更强动力……”
她的笔尖在这里微微一顿,仿佛能听到窗外那已然变得有序的“流水”之声,正蓄势待发,等待着全速奔腾的那一刻。
“……全速奔跑了。”
合上日记,她吹熄了油灯。
窗外,月华如水,笼罩着已然脱胎换骨的“林家作坊”。
混乱的伊始已成过去,步入正轨的坚实脚步声,正清晰地预示着,一场关于效率的风暴,即将真正降临白石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