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因为夹浦镇这个物资中转枢纽的地位太过重要,长兴县城的日军守备中队长在听到枪炮声后,竟然一改往日谨慎的作风,几乎倾巢而出!除了必要的城墙哨点和指挥部守卫,他派出了城内所能动用的绝大部分机动兵力——长兴县城的所有日军,以及一个连的伪军。
这股日伪军沿着公路急速向夹浦镇方向扑来。狡猾的日军指挥官将伪军那个连放在队伍最前面充当“触手”和“炮灰”,而日军主力则与他们保持了数百米的距离,缓缓跟进。这显然是一种临战姿态,既能用伪军试探可能的伏击,又能让日军主力在遇袭时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和空间。
负责伏击的三营官兵,在营长朱希的指挥下,沉住了气。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支松松垮垮、枪都扛得歪歪斜斜的伪军队伍,从眼皮底下的伏击圈走了过去,没有一人开火。所有人的手指都稳稳搭在扳机护圈外,目光紧紧锁定着后方那支穿着土黄色军装、步伐整齐、武器精良的日军队伍。
当日军主力大部分进入了伏击圈最理想的位置时,朱希猛地一挥手下令:“打!”
刹那间,公路两侧的山坡、土坎后,步枪、机枪齐声怒吼,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,手榴弹成排地扔进日军行军队列,炸起团团烟尘和碎片。
然而,日军的战斗素养确实远非伪军可比。骤然遇袭,虽初时产生了一些混乱,伤亡了十余人,但他们并未溃散。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嚎叫和军曹的指挥下,幸存的老兵们迅速就地卧倒,或寻找路边沟渠、石头作为掩体,几乎是本能地展开了凶猛的反击。
“哒哒哒、哒哒哒——”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特有的、缓慢而沉闷的射击声率先响起,厚重的弹雨瞬间压制住了三营的一处机枪火力点。
“哒哒哒、哒哒哒——”几声歪把子轻机枪也加入了合唱,形成交叉火力。
更致命的是日军的掷弹筒!“嗵、嗵”几声闷响,几发九一式手榴弹划着高抛物线,精准地落在了三营前沿阵地上空凌空爆炸,破片四溅,给缺乏防炮经验的三营战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。
日军的这套“机枪压制 + 掷弹筒点名”的步兵战术极为娴熟,火力瞬间暴增,反而将占据地利的三营伏击部队压制得有些抬不起头。三营本就装备薄弱,全营仅有五挺轻机枪和一挺二十四式重机枪,为了这次伏击已全部加强到了伏击部队,但在日军的优势火力面前,仍然显得力不从心。
伏击战打成了残酷的僵持消耗战。日军甚至依托其精准的射击和凶猛的火力,试图集中兵力,向伏击圈的一个薄弱点发起反冲击,隐隐有撕开缺口、反客为主的架势!
“妈的,小鬼子还真硬!”朱希在临时指挥所里看得真切,额头冒出了冷汗。他深知,如果不能迅速吃掉这股日军,一旦被其突破,甚至反过来咬住,整个夹浦战役的局势都可能逆转。
“预备队!三连给我上!堵住缺口,把鬼子压回去!”朱希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手中最后的预备力量。
作为预备队的三连官兵早已等得心急如焚,听到命令,立刻如同猛虎下山,从侧翼猛扑向试图突围的日军。生力军的加入,暂时稳定了摇摇欲坠的防线,勉强将日军反扑的势头打了回去,重新合拢了包围圈,但战斗陷入了更加惨烈的胶着状态。
消息传到陈宇所在的支队前指,他立刻意识到三营那边遇到了大麻烦。“特务排,炮连迫击炮排,立刻机动,支援三营方向!”他果断下令。
这支精锐的生力军和宝贵的炮兵支援迅速赶往打援战场。当特务排的精准枪法和凶猛冲锋,配合着迫击炮弹在日军密集队形中炸开时,战场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。
“弟兄们!司令派人支援我们了!吹冲锋号!跟鬼子拼了!”朱希抓住战机,嘶哑着嗓子大吼。
“滴滴滴滴——”冲锋的口哨声响彻战场,压过了密集的枪声。所有还能战斗的三营战士,连同赶来支援的特务连,纷纷跃出掩体,挺着刺刀,如同决堤的洪流,向被火力压制住的日军发起了冲锋!
刹那间,公路沿线爆发了极其惨烈的白刃战。怒吼声、刺刀碰撞声、垂死者的惨叫声响成一片。日军士兵同样凶悍,三人一组,背靠背顽抗。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鲜血和生命的消逝。三营的战士们,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此前临安血战的老兵,怀着满腔仇恨,以惊人的勇气和牺牲精神,与敌人绞杀在一起。
最终,在付出了重大伤亡代价后,这股倾巢出动的长兴日军增援部队被彻底歼灭。而之前被放过、在前面开路的那一个连的伪军,在身后爆发惊天动地的枪炮声和白刃战之初,就吓得魂飞魄散,连长带头,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武器,作鸟兽散,漫山遍野地逃跑。这倒让刚刚结束镇内战斗、正准备休整的一营好一阵忙活,四处搜山抓俘虏,又轻松地抓回来一百多号人。
直到夕阳西下,天边燃起晚霞,如同为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披上了一层血色轻纱,夹浦地区持续了一整天的激烈枪炮声,才终于彻底停歇。
激战过后,统计战果。连陈宇都感到有些意外和振奋,此役,竟然近乎全歼了长兴日军守备中队,还活捉了七个因伤无法反抗或昏迷的日本兵!俘虏伪军更是超过两百人。
缴获的武器弹药更是让负责清点的李文斌笑得合不拢嘴:宝贝一般的掷弹筒五具;九二式重机枪两挺;轻机枪方面,缴获日军歪把子两挺,还从伪军那里缴获了捷克式三挺;各式三八式步枪、汉阳造、中正式等步枪超过两百支!子弹、手榴弹无数。
而在夹浦港码头上,那些堆积如山、等待转运的粮食、食盐、山货等物资,更是需要连夜组织人员慢慢清点搬运,其数量和价值,足以让支队渡过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粮荒。
可以说,夹浦一役,虽过程波折,新兵表现亦有不足,且三营在阻击战中付出了较大代价,但最终的成果,堪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!它不仅沉重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,切断了其重要运输线,更用实实在在的缴获,极大地缓解了支队面临的生存危机,俘虏的。
夜色中,夹浦镇内外,点点篝火燃起,映照着战士们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