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有人。”陈默突然站起来时,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尖啸。他的手按在空位的椅背上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校服袖口露出半截红绳,上面拴着颗草莓珠子,和苏晓晓书包上的一模一样,是上周运动会时她“不小心”扯断的那串,当时她急得快哭了,他却笑着把掉下来的珠子捡起来:“这样我们就各有一颗了。”高个子男生挑眉时,陈默的指尖突然碰到苏晓晓的手背,两人像触电般缩回,却在桌下悄悄交换了个眼神,苏晓晓把自己的草莓挂件往他那边推了推,像道无声的同盟。
林溪正低头画历史时间轴时,陆知行的相机突然被撞掉在地上。体育生捡起来递还时,屏幕亮着,最新的照片是林溪的睫毛,阳光在上面投下扇形的影,像把精致的小扇子,备注写着“睫毛长度=今天的心动值”。“偷拍啊?”男生的笑里带着点戏谑,陆知行的喉结动了动,突然把相机塞进林溪怀里:“她拍的,说要画素材,历史人物的睫毛太难画了。”他其实看见林溪的历史书上,光绪帝的画像被加了副眼镜,像极了自己的样子。
林溪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。她翻开相机相册,发现陆知行给每张照片都加了备注:“第三排书架的阳光最好,适合拍她的侧脸,下午两点到四点光线最佳”“靠窗座的风会吹起她的发绳,要提前调快门速度,1\/125s刚好能定格蝴蝶结”“她背单词时会轻轻跺脚,频率是每秒一次,像在数我的心跳,72次\/分钟”。最新的一条是刚才加的:“体育生的球鞋很臭,离林溪远点,至少保持三个座位的距离”,后面还画了个愤怒的小表情。
中午十二点,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起:“清场整理,半小时后开放。”苏晓晓把物理错题本塞进陈默手里时,指尖沾到了他刚涂的风油精,薄荷味混着他身上的洗衣液香,在空气里酿成种清冽的甜,那是她上次在超市帮他选的香型,当时她说“这个味道像夏天的风”。“这道题的步骤我还是不懂,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等下回来你再讲一遍?特别是那个向心力的方向,总搞混。”
陈默的笔在错题本上顿了顿。他在空白处画了个举着放大镜的小人,正在草莓贴纸旁边打转,旁边写着“答案藏在第三行,像苏晓晓的心思,要仔细找”,还画了个箭头指向“向心力始终指向圆心”,像在说某个没明说的秘密。等他抬头时,苏晓晓已经跑出了阅览室,发绳上的草莓在门口闪了下,像颗逃走的糖果,书包上的挂件还在晃,和他手腕上的红绳遥相呼应。
陆知行把林溪的历史书往书包里塞时,发现夹着片银杏叶。叶脉上用钢笔写着行小字:“陆知行的相机彩带第13次勾住我的发绳时,我数了他的睫毛,有76根,比历史考点好记,其中有3根特别长,像小刷子。”他突然想起今早她数落叶的样子,原来每片叶子都藏着计数的秘密,像道只有他能解的方程,他赶紧把这片叶子夹进自己的相机包,和上周拍的林溪的照片放在一起。
清场的铃声响起时,陈默突然把保温杯放在空位上。枸杞水晃出小小的涟漪,杯壁的草莓贴纸正对着门口,像个坚守岗位的哨兵,杯底还压着张便利贴,上面画着两只手拉手的小熊,戴着和他们同款的草莓挂件。陆知行学着他的样子,把相机摆在桌上,镜头对准门口,彩带在风里轻轻晃,像在等待某个熟悉的身影,相机屏幕亮着,停留在林溪笑起来的画面,备注写着“占座道具:最珍贵的宝藏”。
半小时后,图书馆的门刚开条缝,林溪就拽着陆知行往里冲。她看见陈默的保温杯还在,旁边多了块草莓面包,包装袋上的小熊被画了副眼镜,像在模仿某人,面包旁边放着颗薄荷糖,糖纸被抚平了,显然是特意挑选的。苏晓晓正踮脚往里面看,发绳扫过陈默的手背时,两人同时笑了,像完成了场心照不宣的约定,陈默悄悄把保温杯往苏晓晓那边推了推,刚好能让她够到杯柄。
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阅览室。林溪的历史课本摊在桌上,某页的“辛亥革命”被枸杞水染成浅粉色,旁边多了行陆知行的字:“革命需要勇气,像我想告诉你,相册密码是你的生日,需要更大的勇气,试了三次就别再假装忘密码了。”林溪的笔尖在这句话,镜头里画着颗小小的心。
苏晓晓的物理题终于解出来了。陈默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对勾,勾尖弯成草莓的形状,旁边写着“恭喜苏晓晓同学,解开最难的题”,还画了个奖杯,底座上刻着“最佳进步奖”。窗外的香樟叶沙沙响,像在为这道题鼓掌,而图书馆的每个角落,都藏着正在发酵的秘密:保温杯里的枸杞水,相机里的偷拍照,草莓面包的包装袋,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都在等待某个合适的时机,像解开的方程式,终于露出最甜的答案。
闭馆的音乐响起时,陆知行的相机突然自动连拍。照片里,林溪正对着他笑,发绳上的蝴蝶结和相机彩带缠在一起,像打了个漂亮的结,解不开也不想解;斜对面的苏晓晓把脸埋在错题本里,陈默的手悄悄往她那边挪,指尖快要碰到时又停住,像道谨慎的不等式,却在桌下把自己的橡皮推了过去,上面有他的牙印,像个专属标记。
管理员大叔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。陆知行拽着林溪往外跑时,相机屏幕还亮着,最新的照片备注写着:“占座大战赢了,因为她的发绳勾住了我的彩带,像场不会解开的约定,座位可以让,但她不行。”而苏晓晓的书包里,多了颗薄荷糖,糖纸上的小熊戴着眼镜,像某个悄悄塞进来的心意,旁边还有张陈默写的便签:“明天还来占座吗?我带双份草莓面包。”
夜色漫过香樟树梢时,图书馆的灯逐盏熄灭。最后亮着的那盏灯下,似乎还留着四个影子,靠得很近,像幅没画完的画,而桌上的划痕、掉落的发绳、相机的彩带,都在诉说这场占座大战的真相——他们争抢的从来不是座位,而是靠近彼此的机会,像道解不开的题,答案藏在每次对视、每回触碰、每句没说出口的话里,甜得像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,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