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海鸣侧耳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确实远去、消失,这才缓缓走到唐墨渊的床边,拉过刚才欧阳婉宁坐的椅子坐下。
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唐墨渊被厚厚纱布覆盖的左眼,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老大,你的眼睛……”
唐墨渊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沉默了片刻。然后,在王海鸣紧张的注视下,他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,动作有些缓慢,却异常坚定地,轻轻掀开了左眼上覆盖的纱布一角。
当那纱布下的“景象”暴露在王海鸣视线中的刹那,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
那不再是血肉之躯的眼球!
在凹陷的眼眶里,镶嵌着的是一只冰冷的、毫无生气的假眼!材质似玉非玉,表面光滑,反射着病房顶灯冰冷的光泽,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、属于无机物的死寂!它静静地“注视”着王海鸣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残酷。
“这……”王海鸣倒抽一口凉气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,虽然早有预感,但亲眼所见,冲击力依然巨大。
唐墨渊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极其苦涩、自嘲的笑容,声音沙哑低沉:“那天……跟那个大武师级别的杂碎交手时,被他的拳风扫中了……直接打爆了。”
他轻描淡写地说着,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,但那紧握的左手骨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王海鸣的眉头却越皱越紧,目光锐利如刀,在唐墨渊脸上来回审视。
“不对。”他斩钉截铁地开口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洞察,“眼睛的事,虽然严重,但绝不至于让你是现在这副样子。老大,我了解你。一只眼睛瞎了,对普通人或许是灭顶之灾,但对武者,尤其是你这种根基扎实的武师巅峰来说,只要不死,只要你能突破到武将境界,对方没在你眼窝里留下什么歹毒的元能禁制,重塑受损的肢体器官并非不可能!最多是耗费些时间和资源罢了!这绝不是你眼底那股死气的来源!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逼视着唐墨渊,“你别想着能骗我。你不擅长撒谎,老大。骗不了我。”
唐墨渊迎视着王海鸣锐利的目光,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强装的镇定,直抵灵魂深处。
僵持了数秒,唐墨渊脸上的苦涩终于化开,变成了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奈,他长长地、无声地叹了口气,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。
“果然……瞒不住你小子。”他缓缓抬起那只被绷带固定、无法动弹的右手,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,“你自己……感受一下吧。”他将手腕递到王海鸣面前。
王海鸣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伸出三根手指,稳稳地搭在了唐墨渊递来的手腕脉门上,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冷,几乎感觉不到应有的、属于武者的温热和活力。
他闭上眼,屏息凝神,将一丝极其微弱、小心翼翼的本源元能探入唐墨渊的体内,这丝元能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,沿着唐墨渊的经脉缓缓游走。
仅仅过了片刻!
王海鸣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!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,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骇然!他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!
“不可能!”他失声低吼,像是要否定自己探查到的结果,他几乎是粗暴地再次抓住唐墨渊的手腕,这一次,他催动了更多一丝元能,不顾自身的虚弱,强行注入唐墨渊体内,沿着那些熟悉的、曾经元力奔腾如江河的主干经脉,一寸寸、无比仔细地探查过去。
病房里死一般寂静,只有王海鸣粗重的呼吸声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,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,王海鸣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他猛地松开了手,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,他抬起头,看向唐墨渊,脸色已经不是铁青,而是一种失血般的惨白,嘴唇都在微微颤抖。
他死死地盯着唐墨渊的眼睛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巨大的惊骇和几乎无法承受的沉重:
“你……你的主经脉……全断了?!所有的……全都……寸断寸裂?!”
唐墨渊的面容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色,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