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惊鸿在黑暗中前行,脚步沉稳而迅速。这条密道比她想象的要长,大约走了近一炷香的功夫,前方才透来一丝微光。
她放慢脚步,警惕地靠近。
光亮来自通道尽头墙壁上的一道伪装成裂缝的缝隙。从缝隙向外望去,外面是王府后墙外的一条偏僻小巷,巷子尽头是一棵巨大的、树龄至少在百年以上的老槐树。
确认四周无人,柳惊鸿推动了身旁的另一处机括。
她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一侧滑开。
她并未走出密道,而是蹲下身,将手伸向了墙根处,那棵老槐树盘根错节的树根底下。她在粗壮的树根之间摸索着,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被掏空的树洞。
树洞里很干净,显然经常有人清理。
她将那枚蜡丸放入树洞深处,又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冰凉光滑的黑色卵石。
这是交接的信物。
放入蜡丸,代表有情报传递。取出卵石,代表情报已被取走。下一次,对方会留下一块白色的卵石,代表收悉,并等待她的下一次指令。
这是最原始,也最稳妥的死信箱模式。
做完这一切,柳-惊鸿没有片刻停留,迅速退回密道,将出口的石门重新合上。
回去的路,同样波澜不惊。
当她重新从枯井旁的洞口钻出,回到那片荒芜的花园时,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。
她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院落,回到房间。换下夜行衣,清洗掉身上沾染的尘土和寒气,再换上柔软的寝衣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没有留下一丝痕迹。
她躺回床上,被褥间还残留着她离开时的余温。绿萼依旧睡得香甜,对自家小姐方才经历的一切毫无所知。
柳惊鸿闭上眼,脑中却无比清醒。
情报已经送出,接下来,就是等待。北国组织会如何利用这份情报?他们又会给自己下达怎样的新指示?
而府内,萧夜澜和已经起了疑心的赵大人,又会如何行动?
她就像一个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的舞者,脚下是万丈深渊,四周是呼啸的狂风,每一步都必须计算到极致。
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,她正准备放任自己沉入睡眠,耳朵却忽然微微一动。
她猛地睁开眼,看向桌案的方向。
一切如常。
但……不对。
她离开前,亲自用指尖掐灭了书房那盏油灯的灯芯。此刻,她躺在床上,却能闻到空气中飘来一丝极其新鲜的、蜡油燃烧后熄灭的味道。
那味道很淡,若非她五感过人,根本无法察觉。
就好像,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,有人进来过。并且,在她回来之前,又重新将那盏灯熄灭了一次。
一股寒意,顺着她的脊椎,瞬间窜遍全身。
是谁?
是萧夜澜的人,还是赵大人派来的探子?
柳惊鸿缓缓转过头,目光如利刃般,射向窗外那片沉沉的黑暗。
她清楚地记得,她出去之前,窗户的插销是从内部闩上的。可此刻,那枚铜制的插销上,似乎多了一道极细微、极新鲜的划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