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下文学小说网 > 灵异恐怖 > 掌印太自卑 > 第71章 风雪叩宫门

第71章 风雪叩宫门(2 / 2)

“贺岁请安什么时候不行?!非得挑这大风大雪的晚上?!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?!”宜阳气得眼圈都红了,见他这副模样,终究是不忍心再说重话。她上前一步,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,伸手就去扶他,“起来!快给我起来!”

她的手触碰到他冰冷僵硬的胳膊,那寒意刺得她一个哆嗦,心中更是酸涩难当。

沈玠在她的搀扶下,试图起身,却因跪得太久,四肢早已冻僵麻木,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在地。宜阳连忙用力扶住他,转头对早已看呆的秋霜春桃等人喝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?!快过来帮忙!扶他进去!”

宫人们这才如梦初醒,七手八脚地上前,将沈玠搀扶起来。

宜阳握着他冰冷刺骨的手,拉着他几乎是被半拖着走进了温暖的殿内,直接将他按在了偏殿暖阁的软榻上,又扯过厚厚的锦被将他裹住,连声吩咐:“快!去煮姜汤!拿手炉!炭盆拨旺些!”

殿内顿时忙成一团。

沈玠裹在柔软的锦被里,周身被暖意包裹,冻僵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,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和痒意。他看着宜阳为他忙碌指挥的身影,听着她带着焦急的吩咐声,只觉得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,仿佛照进了最温暖的阳光,冰雪消融,春水潺潺。

原来…被人记挂、被人担忧的感觉,是这样的… 他鼻尖发酸,慌忙低下头,掩饰住眼底汹涌的情绪。

待姜汤送来,宜阳亲自接过,递到他手里:“快,趁热喝了。”

沈玠双手捧着温热的碗,小口小口地喝着辛辣的姜汤,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
宜阳就坐在他对面,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渐渐回暖,才松了口气,但眉头依旧蹙着:“你不是在司礼监当值吗?怎么这么晚跑过来?可用过晚膳了?”

沈玠老实回答:“回殿下,今日公务略多,刚忙完。奴婢…还不曾用膳。”

宜阳一听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却又无可奈何,只得又吩咐春桃:“让小厨房立刻做些易克化的膳食来,要热乎的!”

春桃应声而去。

暖阁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二人。炭盆噼啪作响,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。

宜阳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下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:“以后不许再这样了。贺岁什么时候都行,不必非赶在年节夜里冒雪过来,你的身子要紧,知道吗?”

“是,奴婢记住了。”沈玠低声应道。

“司礼监…差事可还顺当?徐掌印…没有为难你吧?”宜阳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了出来。她虽深处后宫,也隐约知道司礼监和东厂不是什么太平地方。

沈玠心中一暖,斟酌着答道:“劳殿下挂心,徐掌印并未为难奴婢,反而多有教导。司礼监事务虽繁,但奴婢还能应对。”

“那…东厂呢?”宜阳压低了声音,眼中带着担忧,“我听说…你前阵子还去了东厂?那里…没人为难你吧?”她显然听说了些什么,但又知之不详。

沈玠不想她担心,避重就轻道:“只是去协理一桩旧案,按规矩办事,并无大碍。多谢殿下关怀。”

这时,春桃带着小宫女送来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菜,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。

“快吃吧。”宜阳将筷子塞到他手里,“定然饿坏了。”

沈玠看着眼前精致的膳食,又看看坐在对面静静陪着他的公主殿下,心中情绪翻涌,几乎难以自持。他低下头,默默地开始用膳。宜阳也不再多问,只是偶尔将他爱吃的菜往他面前推一推。

窗外风雪依旧,殿内却温暖如春。烛火摇曳,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,安静而祥和。

沈玠静静地吃着,感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奢侈的温暖。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,这份关怀如同偷来的时光,但他却无法控制地沉溺其中,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贪恋。他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得久一些,再久一些。

用过膳,身子也彻底暖和过来。沈玠知道不能再逗留,起身恭敬告退。

宜阳看着他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:“回去好好歇着,明日不必一早过来请安了。”

“是,谢殿下体恤。”

沈玠躬身退到殿门口,正要转身离开,宜阳却忽然叫住了他。

“等等。”

沈玠停下脚步,回头。

只见宜阳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如意纹样的、鼓鼓囊囊的红色锦囊,走上前,塞进他的手里。她的指尖温热,轻轻擦过他冰凉的手掌。

“喏,压岁钱。”宜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和别扭,眼神却格外认真,“沈玠,新年快乐,要好好的!”

沈玠彻底愣住了,握着那枚还带着殿下体温的锦囊,仿佛握着一团滚烫的火炭,烫得他心口发疼,眼眶发热。压岁钱…这是只有长辈赐予小辈,或是极为亲近之人之间才会有的习俗…

“殿下…这…奴婢不能…”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。

“给你就拿着!”宜阳故意板起脸,“这是命令!不许弄丢了!”

沈玠看着她故作严肃却掩不住关切的眼神,所有推拒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他紧紧握住那枚锦囊,如同握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,再次深深躬身,声音微哑:“奴婢…谢殿下厚赏…殿下也…新年万安。”

他不敢再停留,转身快步走入风雪之中。走了很远,他忍不住回头望去,只见永宁殿暖阁的窗棂上,映照着少女纤细的身影,似乎正隔着漫天风雪,望着他离开的方向。

而窗内的宜阳,望着那个在雪中逐渐模糊却依旧挺直的身影,心中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、细微而异样的情愫。

沈玠握着怀中那枚温热的锦囊,走在冰冷的宫道上,风雪扑打在他脸上,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。心中那份汹涌的暖流和贪恋,却让他感到一丝惶恐。

这份关怀,太过珍贵,也太过灼热。 他这般卑贱之人,真的可以拥有吗? 这份莫名的依恋,是否…已然逾矩?

感情,在不知不觉中,已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只是此刻的他们,一个尚未读懂,一个不敢承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