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来到胡市,下了车,走进市门,眼前顿时热闹起来,连在一起的店铺,摆着满满当当的货物,以及眉目娇好、热情好客的伙计,无不令人赏心悦目,心情舒畅。
蒋干很惊讶。“想不到这胡市如此热闹,就算是和寿春的大市比,也不遑多让。”
郭嘉笑道:“你就别提寿春的大市了,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?”
蒋干哈哈一笑,有点不好意思。“也没几年,也就是袁公路到了寿春,才将寿春祸害得不轻。现在已经有所恢复了,估计用不了几年,就能重现当年盛况。”
“你觉得濡须口这一战要打多久?”
“最多一年吧。超过一年,各地的豪强也受不了。豫州也是官渡之后才有所起色的,之前也是民不聊生,无法生产。两年收成积余,支持一年的战事,几乎是极限了。”
蒋干看了郭嘉一眼,突然又笑了起来。“说起来,眼下这形势,和曹公也有干系。”
“这和曹公有什么干系?”郭嘉不以为然。“曹公若是官渡取胜,绝不会纵容那些人肆意妄为,周公瑾也不可能在濡须口筑城。”
蒋干笑得更加灿烂。“那你可知朝廷为何对豫州大族如此优待?”
“这还用说,自然是因为天子出自豫州,又得豫州大族拥戴。当初他与曹公对峙官渡时,汝南人可给曹公找了不少麻烦,曹公不得不调曹子孝前去平叛。”
“后来还减免了赋税,对吧?”
郭嘉微怔,停住脚步,转身看着蒋干。“这么说来,的确有些干系。”
“当然有干系。天子进豫州时,以李文达(李通)为汝南太守,后来李文达调离,又推荐了赵伯然(赵俨)。赵伯然说,天子出自汝南,当礼待乡党,不能薄于曹公。”
蒋干摇摇头,叹息道:“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想到今日,又会不会后悔。他想为乡党求恩泽,却为乡党招来了战祸。这一战之后,不管哪一方胜,都会有不少豫州人死于战乱。唉,真是想想都让人怆然啊。”
郭嘉转头看向辛毗,辛毗点了点头。
他听说过这件事,知道蒋干没有夸大其辞,只是当初谁也没想到袁绍的转变会这么快,这才两年时间,就要对乡党下狠手了,甚至还想引关东士大夫最痛恨的凉州兵参战。
郭嘉挥了挥手。“事已至此,之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,不如说说以后该如何处置。如果天子取胜,支持吴王的大族会被清洗,天子会得到一些土地和财物,朝廷财赋不足的窘境会略有缓解。如果吴王取胜呢?他要重赏功臣,却没有多余的土地,恐怕只能答应封建了。你们觉得,这是一个好的结果吗?”
辛毗还没说话,蒋干先笑了起来。“吴王胜不了。”
“为何?因为天子有西凉兵?”
“就算天子不调西凉兵参战,吴王也胜不了。”蒋干一声叹息,在一个卖皮裘的店铺前停下,一个年轻的胡姬立刻迎了上来,上下打量了蒋干两眼,眼神炙热。“这位郎君,是刚从中原来吗?”
蒋干一愣。“你能看出我是中原人,我可以理解。你何以知道我刚从中原来?”
胡姬掩唇一笑,伸手指了指蒋干身上的衣服,又指了指郭嘉、辛毗。“看三位的衣服就知道了。只有刚从中原来的才会穿丝絮制成的冬衣,在燕国待了几天,就会换成这种新式的皮裘。你看,外面是软绵的羊羔皮,里面是丝絮,既舒服,又护风,最是暖和。哪怕是再冷的天气出门,一件就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