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熙看在眼里,含笑点头,没说什么。
他对鹿离有些失望。
能臣氐热情得有些过分,鹿离却一点警觉也没有,这不是一个部落首领应该有的表现。
他斗不过难楼是有道理的。
众人入席,身边都有少女侍酒,赵云、许禇也不例外,只是他们滴酒不沾。无论身边的少女怎么劝,他们都不喝,只是默默的吃肉。
能臣氐亲自去劝,也无济于事,不免又沉下脸来。
“君侯,这是什么意思,看不起我们金雕部落,还是担心有毒?”
袁熙笑了,招招手,示意能臣氐坐下说话。
能臣氐不明其意,却还是坐下了,弯着腰,仰着头,盯着袁熙。
“大帅,听鹿大帅说,鲜卑人要逼你归附?”
能臣氐略显迟疑,随即说道:“是的,所以我请大帅来援,没想到君侯也来了,我真是太高兴了……”
袁熙摆摆手。“我问什么,你就答什么,不必解释。大帅的诚意,我从未怀疑。”
能臣氐有点尴尬,却无法反驳,只能点头答应。“喏。请君侯发问。”
“鲜卑人在哪里?”
能臣氐的眼神有些不安。“在……弹汗山。”
“有多少人?”
“大概有万骑左右。君侯,金雕部落只有千余骑,不是他们的对手……”
袁熙再次打断了能臣氐。“雄鹿部落有两千骑,我有七百骑,你觉得现在能是鲜卑人的对手了吗?”
能臣氐一时迟疑,沉默了片刻,才说道:“君侯天威,不仅乌桓人知道,鲜卑人也知道。如果他们知道君侯也来了救我,想必就不敢来了。”
“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,当然是好事。可是敌情未明之前,大肆宴饮,甚至不醉不归,可不是明智之举。大帅,你说呢?”
袁熙对着能臣氏说话,眼神却瞟向了鹿离。
鹿离听懂了袁熙的意思,顿时臊得满脸通红,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银碗。
再喝,他就醉了。
“啪!”能臣氐一拍额头,如梦初醒。“君侯说得对,君侯说得对。是我见到君侯,一时兴奋过头,忘了警惕了。酒不喝了,吃肉,吃肉,待我探明鲜卑人的动静,确认他们已经远离,再喝不迟。”
“大帅英明。”袁熙适时的夸了一句。
能臣氐大声招呼着,让人撤酒。
鹿离的部下正喝得高兴,突然被撤了酒,有些不满,嘀咕了几句,被鹿离厉声喝止。
袁熙并没有就此打住,他拉着能臣氐,聊起了附近的形势,分析鲜卑人可能的行动。
只说了几句,刚才还口若悬河的能臣氐就露出了些许不安。
眼前的袁熙比他想象的熟悉北疆形势,对鲜卑人可能采取的方案也了如指掌。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汉朝官员,就算是当年威震北疆的白马将军公孙瓒,也未必比袁熙了解得更多。
能臣氐谨慎起来,除了大夸特夸袁熙用兵如神,又有上天眷顾之外,只字不提鲜卑人的事。
——
宴后,袁熙回到大帐,派人叫来了鹿离。
赵云、许褚也出席,全副武装,如临大敌。
袁熙开门见山。“大帅,我有七成的把握,能臣氐叛变了,和鲜卑人有勾结。”
鹿离苦笑。“君侯,我也有类似的感觉。现在怎么办?撤退还来得及吗?”
“不能撤。”袁熙摇摇头。“我们一路赶来,已经很疲惫了。连夜撤走,会体力不支,被鲜卑人追上也是一场恶战。与其如此,不如不撤,看能臣氐怎么办。”
“君侯想吓住他?”
“能吓得住,当然更好。万一吓不住,休息一下,总能恢复些体力。”袁熙说着,拿出阎柔送来的消息。“鲜卑人只有万骑,我们这里有近三千骑,马城、白山离得不远,收到消息就会赶来增援。我粗略的估计一下,只要坚守一两天,援兵就能到。”
鹿离欲言又止。
他觉得,如果真如袁熙所料,能臣氐已经叛变了,引鲜卑人来攻,那白山大概率指望不上。
配合鲜卑人围攻袁熙,难楼未必敢。但是见死不救,难楼不仅敢,而且是必然。
他根本不赞成袁熙的新政,也不希望雄鹿部落得到袁熙的扶持,对白山形成威胁。
至于阎柔,那就不好说了。
如果阎柔能带着马城的兵来援,鲜卑人的确很难得逞。可要是阎柔和难楼一样,选择观望呢?
阎柔可是刘虞的旧部,刚刚归顺袁熙不久。
但这些话,他无法对袁熙说。万一阎柔来援,成了功臣,他岂不是挑拨离间?
阎柔再怎么的,也是结发的汉人,他却是髡头的乌桓人。
但他又不能不说,雄鹿部落的骑士都在这里。这一战如果败了,雄鹿部落就没了,留在牧场的老弱、牲畜都会成为别人的财产。是谁的都有可能,唯独不是雄鹿部落的。
“君侯,我觉得,还是趁着鲜卑人没来,先撤为好。”
袁熙扬扬眉。“现在撤吗?”
鹿离苦笑。他是希望现在就撤,但他也清楚,袁熙的分析有道理。连夜撤,且不说夜间会迷路,就体力而言,都不是明智的选择。
赶了几天路,人和马都需要休息。
“就依君侯的,先休息一夜。”鹿离咬咬牙。
袁熙伸手按在鹿离的肩膀上。“大帅,你也不用过于担心。正如我刚才所说,就算能臣氐叛变了,与鲜卑人勾结,他们也吃不掉我们,何况他未必就叛。我交给你一个任务,办好了,不仅可以化险为夷,将来雄鹿部落也能多几块牧场。”
“君侯请说。”
“待会儿,你去找能臣氐,就这么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