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处隐蔽的、被巨大真菌群覆盖的岩石裂隙。
所有人都瘫倒在地，剧烈喘息，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，狼狈不堪。两名影棘成员立刻拿出急救喷雾和处理剂，默默地为彼此处理伤口。
李癫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，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，体内力量空空如也，反噬的剧痛和黑鳞的饥饿如同跗骨之蛆，折磨着他的神经。他艰难地取出剩下的静滞尘，又涂抹了一些在最为躁动的区域，才勉强压下那令人疯狂的冲动。
冷石的状态稍好，但脸色也十分难看。他检查了一下从残骸中带出的那块破碎水晶板，确认没有损坏，才小心翼翼收起。然后，他走到李癫面前，沉默地递过来一小袋净水珠和另一管淡蓝色的药剂。
“...恢复剂。能加速能量循环和肉体修复。”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，但行动却表明了他的态度。李癫之前的表现，显然赢得了他的重视，或者说...警惕。
李癫没客气，接过东西一口吞下。一股温和的能量流遍四肢百骸，虽然无法补充根本，却确实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和经脉的灼痛感。
“...‘猩红注视’，‘画符人’...”李癫抬起眼，目光锐利地看向冷石，“...现在，能说了吗？那到底是什么？还有，你们影棘，和记忆蜂巢，又是什么关系？”
冷石靠在岩壁上，环顾了一下四周，确认安全，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...‘猩红注视’...是一个传说，也是一个噩梦。据说它们信奉着悬挂于所有世界之外的‘血月之源’，是带来终极混乱与毁灭的使者。那个符号，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出现过了，一旦出现，往往意味着...某个区域的‘平衡’即将被彻底打破，灾变将至。”
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：“...至于‘画符人’...这个称谓很古老，据说是指代一些能够利用规则、甚至篡改规则的可怕存在，他们留下的痕迹，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机遇和...更巨大的危险。我知道的也不多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李癫：“...你似乎认得那种符文？”
李癫心中波涛汹涌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...见过类似的。继续说。”
冷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继续道：“...我们‘影棘’，只是一个挣扎求存的组织，接受雇佣，探索遗迹，寻找离开这个囚笼的方法。至于记忆蜂巢...”他沉默了一下，似乎在权衡，“...我们确实从它们那里获得过一些技术和情报，算是...有限的合作者。它们追求绝对的秩序和数据永恒，与我们目标不同，但偶尔可以互相利用。”
有限的合作？李癫心中冷笑，只怕没那么简单。那个冷石身上冰冷的秩序能量波动，可不仅仅是“合作”那么简单。
“...囚笼？你说这个世界是囚笼？”李癫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。
冷石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嘲讽：“...不然呢？你以为这遍布诡异、绝望和疯狂的地方是什么？乐园吗？根据我们收集到的古老信息，这片所谓的‘魍魉诡域’，在极其遥远的过去，很可能是一个...流放之地、试验场，或者监狱。而我们，都是被困在里面的囚徒和实验品。”
流放之地...试验场...监狱...
李癫想起了千喉之城的废墟，母巢的扭曲，永黯森林的死寂...以及那道将他劈进来的诡异血雷...难道...
就在他思绪翻腾之际，冷石突然话锋一转：“...你的力量很特别，雷。混乱，却强大。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帮手。‘荆棘眼’的那帮地头蛇最近越来越不安分，他们似乎和森林深处的某些东西勾结上了，正在暗中收集一些危险的古代遗物。腐苔小镇很快会有一场风暴。”
他盯着李癫：“...有没有兴趣合作到底？帮我们对付‘荆棘眼’，拿到他们手里的东西。事成之后，不仅静滞尘管够，我还可以告诉你一条关于‘画符人’的可能线索...就在荆棘眼首领的密室里。”
对付荆棘眼？画符人线索？
李癫眼睛微微眯起。这冷石，果然在算计腐苔小镇的本土势力。而且，他用画符人的线索作为诱饵，显然摸准了自己的心思。
风险极大，但回报...也极其诱人。
他看着冷石那看似坦诚、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，又感受了一下体内蠢蠢欲动的黑鳞和空空如也的丹田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弧度。
“...好啊...反正，老子最喜欢...热闹了！”
先恢复力量，再把这潭水，搅得更浑！
休息片刻后，一行人再次起身，向着腐苔小镇的方向潜行而去。
当那座被昏黄灯光笼罩的、如同寄生在巨树上的简陋小镇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，李癫能明显感觉到，小镇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和紧张了。
巡逻的荆棘眼护卫数量增加了不少，一个个眼神凶狠，盘查着每一个进出的人。小镇内部隐约传来争吵和哭喊声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。
冷石带着几人从小镇边缘一个隐蔽的缺口悄然潜入，回到了影棘的临时据点。
据点里，那两名留守的成员立刻迎了上来，脸色凝重：“...队长，你们可算回来了！出事了！‘黑苔’那群猎户的头领巴顿，今天早上被荆棘眼的人抓走了！罪名是私藏违禁品、勾结牧树人！现在镇子里人心惶惶！”
黑苔猎户？李癫想起昨天那个愤怒的年轻猎人。
冷石眉头紧锁：“...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...就两个小时前！现在人应该还被关在荆棘眼据点的地牢里！听说...听说下午就要当众‘处置’，以儆效尤！”
冷石眼中寒光一闪，看向李癫：“...看来，风暴比预想的来得更快。怎么样？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‘热闹’？顺便...救个人，当个投名状？”
李癫扭了扭依旧酸痛的脖子，发出咔咔的声响，黑鳞下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“...带路。”
（第一百一十八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