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鬼医婆婆往镇子深处走，林风的心跳就没平稳过。
这小姑娘看着粉雕玉琢，走起路来却风风火火，小短腿倒腾得飞快，手里的糖葫芦“啪嗒啪嗒”甩着糖渣，溅了林风一裤腿——幸好他裤子本来就破了个大洞，也不在乎多添点污渍。
“我说婆婆，您慢点成不？我这老骨头跟不上。”林风喘着粗气，拄着根临时捡的破木棍当拐杖，一步一挪地跟在后面。
鬼医婆婆回头，眨巴着大眼睛瞅他：“我说老东西，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吧？修为年龄0岁果然不是吹的，比村口那棵快枯死的老槐树还不经折腾。”
林风：“……” 他现在严重怀疑，这婆婆根本不是请他们吃糖葫芦，是想把他累死在路上。
小豆芽倒是精力旺盛，跟在鬼医婆婆旁边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：“婆婆婆婆，你家有多少糖葫芦啊？是草莓的还是山楂的？有没有灵果做的？”
“都有都有，管够。”鬼医婆婆拍着胸脯，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得偷偷吃，别让药童看见，不然他们又要念叨我‘医者不自医，还总吃些甜腻的玩意儿’。”
林风听着这三岁女童模仿大人叹气的模样，忍不住想笑。这鬼医婆婆，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，哪有半点隐世医者的架子？
走了约莫两刻钟，鬼医婆婆在一座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宅院前停下。院门是两扇朱漆木门，上面挂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匾，写着“鬼医馆”三个字，笔画里还沾着点墨团，像是小孩子涂鸦。
“到了。”鬼医婆婆踮起脚尖，够了半天没够着门环，最后干脆用脚踹了踹，“开门！是我！”
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，一个穿着青布褂子的少年跑了出来，看到鬼医婆婆，赶紧行礼：“婆婆，您回来啦。这两位是……”他看到林风那百岁老翁的模样，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的小豆芽，眼神里满是疑惑。
“捡来的。”鬼医婆婆挥挥手，大大咧咧地往里走，“别管那么多，去把我藏在药柜第三层的糖葫芦拿来，要最大串的那种。”
少年愣了愣，看了看林风，又看了看鬼医婆婆，最终还是没多问，转身去拿糖葫芦了。
林风跟着进了院子，才发现这鬼医馆看着外面体面，里面却乱得像个杂货铺。院子里摆着十几个瓦罐，里面泡着不知名的草根树皮，墙角堆着一堆晒干的药草，还晾着几条看着像蛇蜕的东西，风一吹晃晃悠悠的，透着股诡异。
“婆婆，您这儿……是医馆还是药圃啊？”林风忍不住问道。
“差不多差不多。”鬼医婆婆领着他们进了正屋，屋里更乱，桌子上堆满了医书和药材，还有个冒着热气的砂锅，不知道炖着什么，散发出一股又苦又腥的味道。“随便坐，别客气，就当自己家。”
林风看着满屋子的“陷阱”，实在不知道该往哪儿坐——生怕一屁股下去，要么坐到针管（虽然这世界叫“灵针”），要么压碎哪个药罐子。最后还是小豆芽眼疾手快，扒拉掉椅子上的一堆晒干的蒲公英，拍了拍：“林老头，坐这儿。”
刚坐下没多久，那少年就端着一盘糖葫芦进来了，足有七八串，红艳艳的，裹着晶莹的糖衣，看着就好吃。小豆芽眼睛都直了，伸手就要去拿，却被鬼医婆婆拍了下手。
“急什么？”鬼医婆婆拿起一串最大的，先递到林风面前，“老东西，尝尝？我特意让药童用灵山楂做的，吃了能顺顺气。”
林风受宠若惊，赶紧接过来：“谢……谢谢婆婆。”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，酸甜的汁水流进嘴里，带着一股淡淡的灵气，确实比普通山楂清爽不少，连呼吸都顺畅了点。
“好吃吧？”鬼医婆婆得意地扬起下巴，自己也拿起一串啃着，糖渣沾了一嘴，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，“我跟你说，这灵山楂可是我托人从青峰山采的，普通修士想吃都吃不上。”
小豆芽已经抱着两串糖葫芦啃得满嘴流糖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好吃……比灵米饼好吃一百倍……”
林风看着这一老一少（外表是一幼一少）抢着吃糖葫芦的模样，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散去。这鬼医婆婆虽然脾气古怪，倒不像个坏人。
“对了婆婆，您找我到底啥事啊？”林风开门见山问道，他可不信对方单纯是请他吃糖葫芦。
鬼医婆婆咽下嘴里的山楂，抹了抹嘴，突然正经起来，小眉头皱着，围着林风转了两圈，像打量什么稀奇物件。
“你就是那个用‘灵脉顺气术’救了娃，还敢改《基础吐纳法》的老东西？”她问道。
“是我。”林风点头，“不过那‘灵脉顺气术’不是什么法术，就是个急救法子，至于改吐纳法，是这小豆芽说的……”
“小豆芽说的也有道理。”鬼医婆婆打断他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那《基础吐纳法》流传了几百年，早就过时了！年轻人都按部就班地练，谁也没想过改改，也就你们这些……呃，‘老古董’，才敢瞎折腾。”
林风哭笑不得：“我这也是没办法，资质太差，不改改根本练不进去。”
“这你就说错了。”鬼医婆婆搬了个小板凳，坐在林风对面，小腿悬空晃悠着，“我看你不是资质差，是没找对法子。你这天生绝脉，按寻常吐纳法肯定不行，得另辟蹊径。”
林风眼睛一亮：“婆婆您有办法？”
“办法嘛……暂时没有。”鬼医婆婆挠了挠头，“不过我对这事儿挺感兴趣。你那‘灵脉顺气术’，还有小豆芽改的吐纳法，都透着点邪门的道理，说不定能走出条新路子。”
她突然站起来，跑到里屋翻了半天，抱出一摞厚厚的医书，“啪”地扔在桌子上：“这些你拿去看，都是我平时记的杂记，里面有不少修士练岔气的病例，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修炼法子，说不定对你有用。”
林风看着那堆比砖头还厚的书，封面都泛黄了，上面写着《鬼医乱炖录》《修士疑难杂症二百例》《论灵气为啥不听话》，名字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。
“这……能行吗？”林风有点犹豫。
“怎么不行？”鬼医婆婆瞪了他一眼，“我跟你说，当年有个金丹期修士，练到瓶颈死活突破不了，还是我让他每天去后山跟猴子学爬树，爬了半年，硬生生把经脉练活了，顺利晋了元婴！”
林风和旁边的少年药童都听得目瞪口呆。跟猴子学爬树能突破金丹？这是什么离谱的修炼方法？
少年药童小声对林风说：“先生您别当真，婆婆她……她有时候想起一出是一出。”
鬼医婆婆耳朵尖，听到了，回头瞪了少年一眼：“一边去，懂什么！那猴子可是通了灵智的，爬树的姿势暗合五行八卦，寻常人想学还学不来呢！”
林风：“……” 他突然觉得，这鬼医婆婆可能真有点东西，就是路子野了点。
“行，那我就先拿着看看。”林风把书收起来，心里琢磨着死马当活马医，反正他这情况也不能更糟了。
“对了，”鬼医婆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又跑进里屋，端出一个黑乎乎的砂锅，里面盛着黏糊糊的绿色糊糊，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，“差点忘了这个，给你补补身子。”
林风看着那碗“黑暗料理”，脸都绿了：“这……这是什么？”
“好东西！”鬼医婆婆舀了一勺，递到他嘴边，“我用百年灵参、千年雪莲，还有……呃，刚从后山挖的蚯蚓草，炖了三天三夜，大补！专门给你这种天生绝脉的老东西准备的。”
林风闻到那股又腥又苦的味道，胃里一阵翻腾，赶紧摆手：“不用不用，我身子骨虚，补不了这么大的……”
“哎呀，让你喝你就喝！”鬼医婆婆不依不饶，硬是把勺子往他嘴里塞，“我跟你说，这玩意儿我平时都不给人喝，上次王铁匠想求我给他炖一碗，我还没答应呢！”
旁边的少年药童偷偷对林风使了个眼色，嘴唇动了动，像是在说“快喝，不然她能缠你一下午”。
林风没办法，只能闭着眼睛，屏住呼吸，一口把那勺糊糊咽了下去。
味道……难以形容。苦中带腥，腥中带涩，还有点土腥味，像是把中药、泥土和生鱼混在一起炖了。他刚咽下去，就感觉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丹田，烫得他差点跳起来。
“咳咳！这……这什么东西啊！”林风咳得满脸通红，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。
“怎么样？是不是感觉浑身发热？”鬼医婆婆得意地笑着，“这是灵气在帮你打通经脉呢！虽然慢点，但总比没有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