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朴坐在小凳子上，喝了口凉白开，瞬间缓解了身上的燥热。他打量着李晓光 —— 看起来四十岁左右，头发里掺了几根白丝，眼角有明显的细纹，双手粗糙，指关节上还有几个老茧，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。
“您在这儿开批发店，生意应该不错吧？” 李朴随口问道。
李晓光苦笑了一下，拿起桌上的烟盒，抽出一根点燃，烟雾在空调风里散开：“还行吧，混口饭吃。这边批发利润薄，还得跟当地的税务局、市场管理处打交道，麻烦得很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了看李朴年轻的脸，突然叹了口气：“你刚来非洲没多久吧？看着还挺单纯的。”
李朴愣了一下，笑着点头：“来了快两个月了，在郊区跟着两个老板做空调生意。”
“做空调好，比做服装省心。” 李晓光吸了口烟，眼神突然变得沉重起来，“不过你可得注意，在非洲，尤其是达市，千万别太信任当地黑人 —— 不管他们跟你多久，都得留个心眼。”
李朴心里咯噔一下，隐约觉得他要讲什么不好的事，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：“怎么了？您遇到过什么事吗？”
李晓光沉默了几秒，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前几天，就在这个市场里，发生了一件大事。有家华人夫妻开的音响店，男的叫王磊，女的叫陈静，跟我还算熟。他们在这儿开了八年店，店里有个黑人男员工，叫卡鲁，跟了他们整整八年 —— 从他们刚开店就来帮忙，王磊夫妻把他当自己人，工资给得比别的员工高，还经常让他去家里吃饭，连仓库的钥匙都敢给他。”
李朴屏住呼吸，听着李晓光的话，心里渐渐揪紧。
“上周，王磊去坦噶港清关，店里就陈静一个人盯着。那天下午，卡鲁突然带了两个黑人来店里，说是他的亲戚，想看看音响。陈静也没多想，就让他们进来了。结果没过多久，卡鲁就跟那两个黑人一起，把店里的现金、手机都抢了，还把陈静……” 李晓光的声音顿了顿，喉结动了动，艰难地说，“把陈静给奸杀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 李朴的眼睛瞬间睁大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—— 八年的老员工，竟然会做出这种事？
“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。” 李晓光的声音带着颤抖，“那天晚上卡鲁没回家，他老婆找到店里，才发现陈静躺在地上，早就没气了。店里被翻得乱七八糟，保险柜被撬开，现金全没了。后来警察来了，查了监控才知道，是卡鲁串通那两个黑人干的 —— 他早就摸清了王磊去清关的时间，知道店里只有陈静一个人，连保险柜的密码都知道。”
李朴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笔记本，指节都泛白了。他想起自己身边的黑人员工 —— 约翰、车间里的几个小伙子，还有刚招聘的三个大学生。之前他觉得约翰老实可靠，还把绩效分给他；觉得大学生们踏实肯干，放心让他们跑市场。可现在听了李晓光的话，他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—— 万一…… 万一他们也像卡鲁一样呢？
“警察后来怎么处理的？” 李朴声音有些发颤地问。
“还能怎么处理？” 李晓光苦笑一声，眼神里满是无奈，“卡鲁和那两个黑人跑了，到现在都没抓到。警察来了走了个流程，做了笔录，就没下文了。你也知道，这边的警察效率低，还贪钱 —— 要是没给好处，谁会真的帮你找人？”
他顿了顿，又说：“王磊回来后，整个人都垮了。店里的货没人管，清关的货还在港口，他天天坐在店里哭，眼睛都肿了。我们几个华人去看他，他就抱着我们说，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信任卡鲁，不该把什么都告诉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