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改期的空气像凝固的冰块，顶楼的两间活动室被无形的墙隔开，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疏离。江衍盯着吉他上的蓝色拨片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弦，苏沐橙那天愤怒的指责和失望的眼神，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“我们没那么无聊”—— 他说这句话时的坚定，终究没能打消她的怀疑。
他不是气苏沐橙的指责，而是气这份被轻易碾碎的信任。一个多月的同桌时光，从针锋相对到默契合作，从别扭关心到心照不宣的靠近，他以为他们之间至少有一点基本的信任，可在 “资料被破坏” 的导火索下，一切都回到了原点，甚至变得更糟。
“衍哥，别想了，反正不是我们干的，清者自清。” 张浩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，“苏沐橙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，居然这么不信任你。”
江衍摇摇头，没有说话。清者自清固然容易，可他不想让这份莫须有的罪名横亘在两人之间，更不想让真正的始作俑者逍遥法外。如果不查明真相，这场矛盾只会越积越深，最终影响到双方的比赛，而这，正是某些人想看到的。
“我要查清楚，到底是谁干的。” 江衍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调查的第一步，是询问顶楼的保洁阿姨。每天早上七点，保洁阿姨都会来顶楼打扫卫生，她或许会看到什么线索。第二天一早，江衍特意提前到校，在顶楼走廊等来了保洁阿姨。
“阿姨，请问你前天早上打扫的时候，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这层楼？或者看到谁进过辩论队的活动室？” 江衍递过一瓶温热的矿泉水，语气礼貌。
保洁阿姨接过水，想了想，说道：“陌生人啊…… 好像有个穿得奇奇怪怪的小姑娘，大概早上六点多吧，背着个大背包，在这层楼转来转去，还问我辩论队的活动室在哪。我跟她说了在那边，她就过去了，没过多久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，好像还掉了什么东西。”
“穿得奇奇怪怪？” 江衍皱了皱眉，“具体是什么样子？”
“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，头上还戴了个牛角头饰，看着像是…… 动漫里的角色？” 保洁阿姨不确定地说道，“我当时还觉得奇怪，这孩子怎么大清早的穿成这样来学校。”
动漫角色？江衍心里有了一丝头绪。学校里有个动漫社，经常会组织 spy 活动，难道是动漫社的同学？
他立刻联系了学生会负责社团管理的同学，拿到了动漫社的成员名单和联系方式。根据保洁阿姨的描述，他锁定了一个名叫林晓的女生 —— 她是动漫社的核心成员，经常 s 古风角色，而且前几天确实有社员说她要找闲置教室排练 spy 短剧。
江衍没有直接找林晓，而是先联系了动漫社的社长，侧面打听情况。社长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说了实话：“林晓那天确实去顶楼找过教室，她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排练。后来她回来的时候神色慌张，还说不小心走错了教室，把别人的东西弄乱了，因为害怕被骂，就偷偷跑了回来。我当时批评了她，让她去道歉，可她胆子小，一直不敢去。”
江衍的心沉了下去，果然不是摇滚社干的。他让社长联系林晓，约定在学校的咖啡馆见面。当林晓低着头，局促地说出事情的经过时，江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，却又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“那天我本来想找顶楼的闲置教室，结果记错了房间号，推开门就看到里面有很多资料。我以为是没人用的，就想进去排练，不小心撞到了桌子，资料都掉在了地上。” 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眼眶红红的，“我想把资料整理好，可越慌越乱，还不小心把墨水洒在了上面，又看到资料上的辩论观点，一时冲动就写了几句反驳的话…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只是太害怕了，就跑了。”
林晓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道歉信和一个崭新的笔记本，递给江衍：“这是我的道歉信，还有这个笔记本，希望能弥补一点我的过错。麻烦你帮我转交给辩论队的同学，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江衍接过道歉信和笔记本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一场误会，源于一个女生的慌乱和冲动，却让他和苏沐橙之间的信任彻底破裂。他看着林晓愧疚的样子，说道：“道歉信我会转交，但你应该自己去跟苏沐橙同学说清楚，这是你该做的。”
林晓点点头，眼里满是感激：“我会的，我一定会亲自去道歉。”
查明真相后，江衍却犯了难。该怎么告诉苏沐橙？直接去找她，会不会显得他在炫耀 “我没说错”？或者让她觉得尴尬？他了解苏沐橙的性格，好强又爱面子，那天那么坚定地指责他，现在真相大白，她心里肯定会愧疚，但未必愿意轻易低头。
犹豫了一整天，江衍最终决定，在共享场地的间隙，找个单独的机会告诉她。
周四下午，按照整改后的共享时间表，辩论队的训练刚结束，摇滚社的成员还没进场。苏沐橙正带着队员们收拾资料，准备离开，江衍背着吉他，站在活动室门口，叫住了她：“苏沐橙，你等一下。”
苏沐橙的动作顿了一下，身体僵硬了几秒，才缓缓转过身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，没有说话，带着一丝警惕和疏离。
“关于你们资料被破坏的事情，我查到真相了。” 江衍的语气平淡，没有刻意强调什么，只是陈述事实，“是动漫社的一个同学，走错了教室，不小心弄乱了资料，还涂鸦了你的稿子。她不是故意的，只是太害怕，就跑了。这是她的道歉信。”
他递过林晓写的道歉信，还有那个崭新的笔记本。
苏沐橙的眼睛猛地睁大，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。她下意识地接过道歉信，快速地翻看起来。信里详细描述了那天的经过，林晓的愧疚和自责跃然纸上，字里行间都透着真诚。
真相像一道惊雷，劈碎了她之前所有的笃定和愤怒。原来，真的不是江衍干的；原来，她真的冤枉了他；原来，她因为一时的愤怒和偏见，轻易地否定了他的人品，破坏了他们之间仅存的信任。
巨大的愧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。她想起那天自己愤怒地将稿子摔在地上，想起自己尖锐的指责，想起江衍受伤却坚定的眼神，想起他那句 “你愿意相信是我们干的，我无话可说”，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道歉信，指节泛白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 “对不起”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又咽了回去。骄傲和面子像一道无形的墙，让她无法轻易说出那三个字。
江衍看着她复杂的表情，看着她攥紧道歉信的手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。他没有期待她的道歉，也没有追问什么，只是说道：“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，我只是告诉你一声，不想被冤枉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要走。
“江衍！” 苏沐橙突然叫住了他。
江衍停下脚步，转头看向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。
苏沐橙的脸颊微微泛红，眼神有些闪躲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：“那个…… 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。还有，林晓的道歉，我们接受了。”
没有 “对不起”，没有直白的道歉，但这已经是苏沐橙能做出的最大让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