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和灵活性的安排。给予了极高的名分和广阔的敌后活动空间,但核心是要求他“入京觐见”,这是检验其忠诚度的关键一步。
处理完李定国的问题,朱慈烺又将目光转向了内部。淮西大捷固然可喜,但朝廷内部的某些积弊,并未因一场胜利而自动消失。
这时,一位年轻的御史出列奏报,打破了偏殿内相对和谐的气氛。此人面容刚毅,目光清澈,虽官阶不高,但气度不凡。
“陛下,臣监察御史张同敞,有本启奏!”声音清朗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。
朱慈烺看向他,对于张同敞(历史上张居正的曾孙,南明忠臣),他有所耳闻,知其以刚直敢言着称。
“张卿有何事奏?”
张同敞手持笏板,朗声道:“陛下,淮西大捷,普天同庆,封赏功臣,亦是正理。然,臣闻此次赏赉,除国库拨付外,亦动用部分抄没之逆产。此固然应当。然臣斗胆请问,各地藩王、勋贵,坐拥庄田万顷,僮仆成群,于此次国战,除少数捐输外,大多坐享其成,未曾有力出力,有粮出粮。如今朝廷府库仍不充裕,百业待兴,军费浩大,此等宗室勋贵,岂能依旧安享富贵,于国无补?臣请陛下,下旨清查藩产,令其按例输饷,或捐献部分田亩以充军资,方显与国同休之义!”
此言一出,偏殿内顿时一片寂静。宗室、勋贵,这是比江南士绅更为敏感、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!动他们的蛋糕,风险极大!
史可法、黄道周都微微蹙眉,觉得张同敞此言过于激切,恐生事端。
朱慈烺却并未动怒,他深深地看着张同敞,眼中闪过一丝欣赏。这个问题,他早就想动,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。如今携大胜之威,或许正是时候。
“张御史所言,并非没有道理。”朱慈烺缓缓开口,“宗室勋贵,世受国恩,值此国难之际,确应分担国忧。然,此事牵涉甚广,不可操切。”
他话锋一转,对张同敞道:“张卿既有此心,朕便授你为‘清查藩产使’,秩仍御史,可风闻奏事!着你先行调研,搜集各地藩王、勋贵庄田、资财状况,及历年对朝廷贡献几何,拟定条陈,徐徐图之。记住,需有理有据,谨慎行事。”
他没有立刻大动干戈,而是给了张同敞一个调查研究的职责,这既是试探,也是铺垫。将一把利剑,悬在了宗室勋贵的头顶。
张同敞肃然领命:“臣,必秉公办理,不负圣望!”
朝堂之上的暗流,随着张同敞的登场和受命,开始涌动。朱慈烺在赏功的同时,已然将整顿的目光投向了更深层次的利益集团。战争的胜利,为他提供了推行内部改革的底气和空间。大明这艘巨轮,在修正了航向之后,正开始清理附着在船底的一些更为顽固的藤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