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格物院所有工匠,并入军籍!全力生产火器弹药!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,十日内,朕要看到足够的震天雷和火药!”
“臣,万死不辞!”
一道道命令,清晰而冷酷,展现出一个濒死政权最后,也是最坚决的反扑意志。
退朝之后,朱慈烺亲自登上南京城墙巡视。他走过一个个垛口,查看火炮位,与守城的士卒交谈。皇帝亲临前线,虽然无法立刻改变敌我力量对比,但那沉稳的身影和坚定的目光,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,让惶惶的人心稍稍安定下来。
与此同时,在四川险峻的夔门古道之上,一支特殊的军队正在艰难东进。
秦良玉的白杆兵,没有走相对平坦的水路,而是选择了更能发挥他们山地作战优势的陆路,穿行于巴山蜀水之间。道路崎岖,粮草转运困难,但数千白杆兵秩序井然,沉默前行,只有白杆顿地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。
“母亲,探马来报,前方已近夷陵,左良玉叛军一部扼守要道,阻我东进。”马祥麟策马来到秦良玉身边禀报。
秦良玉目光冷冽:“左逆之兵,乌合之众,岂能挡我白杆儿郎?传令,前军变阵,锋矢突击,击穿敌阵,不得恋战!”
命令下达,白杆兵迅速变阵,如同一个巨大的楔子,直插左良玉部防线!白杆翻飞,钩、刺、砸、扫,在狭窄的山道上展现出惊人的威力。左良玉部叛军何曾见过如此悍勇诡异的战法,稍一接触便阵脚大乱,被杀得人仰马翻,仓皇让开道路。
秦良玉看也不看溃散的敌军,勒马前行:“继续前进,目标,荆州!”
而在皖南的群山深处,李定国也接到了镇江失守、南京告急的消息。
“大哥,南京怕是守不住了,咱们……”部下忧心忡忡。
李定国望着东方,沉默良久。那位年轻皇帝的身影,芜湖城下的并肩血战,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。他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:
“传令下去,拔营,向东移动。”
“向东?大哥,那是南京方向!清军主力都在那边,咱们这点人马……”
“不去南京。”李定国目光深邃,“我们去溧水,去句容,去清军的后方!”
他指着粗糙的地图:“多铎主力围攻南京,其后必然空虚。我等穿插其间隙,袭扰其粮道,攻打其薄弱城池,搅他个天翻地覆!就算救不了南京,也要让多铎寝食难安!”
这是一招险棋,也是围魏救赵之策。李定国,要用自己的方式,为那座危在旦夕的都城,尽一份力。
南京城内,紧张备战的气氛中,也夹杂着一丝悲壮的激昂。
茶馆酒肆里,议论的风向悄然转变。
“听说了吗?皇上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,誓与南京共存亡!”
“秦良玉老将军带着白杆兵快到了!”
“还有人说,之前在芜湖帮过咱们的那个流寇李定国,也没走远,在鞑子后面闹腾呢!”
“妈的,皇帝都不怕死,咱们这些小民还有什么好怕的?跟鞑子拼了!”
“对!拼一个够本,拼两个赚一个!”
民气,在绝望的谷底,被上位者的决绝和远方传来的忠义消息,一点点激发出来。无数青壮自发前往官府报名,要求加入民勇。工匠们日夜赶工,打造守城器械。甚至连一些秦淮河上的歌妓,也捐出了自己的首饰,用以犒军。
朱慈烺站在皇宫的最高处,望着这座在死亡阴影下反而爆发出惊人活力的城市,望着城外远处隐约可见的清军旌旗,心中百感交集。
失败、背叛、牺牲……这一切的痛苦,并未将他击垮,反而如同烈焰,将他淬炼得更加坚韧。
他知道,最终的考验即将到来。
但他不再恐惧。
他手中还有城,还有兵,还有民,还有那虽微弱却遍布各地的忠义星火!
“传朕旨意,”他对着肃立身后的王公公,平静地说道,“明日,朕将亲赴朝阳门,擂鼓助战。”
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,大明的龙旗,依然在南京城头,迎风漫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