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转向全军,朗声道:“即刻准备,三日后,兵发夔门!”
“谨遵将军号令!”数千白杆兵齐声怒吼,声震山谷。
消息传到南京,已是数日之后。
当朱慈烺接到由四川巡抚衙门转呈的、秦良玉请求勤王并通报出兵计划的奏疏时,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!
秦良玉!那位在万历、天启年间就已名满天下的女将军!她竟然在朝廷未曾征调的情况下,主动率军勤王!
他立刻召来阁臣,将奏疏传阅。
黄道周激动得老泪纵横:“陛下!秦老将军忠义贯日月!有此忠勇,实乃国家之福啊!”
韩赞周也啧啧称奇:“石柱白杆兵,天下精锐!若能来援,必是一大助力!”
朱慈烺心中更是涌起一股热流。秦良玉的主动来援,其意义远超一支生力军本身!这是在天下板荡、人心离散之际,一道无比耀眼的忠义之光!是对他这弘光政权合法性的最强有力支持!也是对内部那些首鼠两端者的无声鞭挞!
“立刻拟旨!”朱慈烺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,“加封秦良玉为太子太保,忠贞侯!令其部一路所需粮草,着沿途州县尽力供给,不得有误!再旨,将秦老将军率白杆兵勤王之事,明发天下,昭告臣民!”
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大明仍有忠臣义士,仍在为这片江山浴血奋战!
然而,振奋之余,现实的困境依然冰冷。
史可法再次送来求援急报,镇江箭矢已尽,守军开始拆毁房屋获取砖石木料作为武器,伤亡惨重,城破在即!
左良玉前锋已突破安庆外围防线,兵临城下。
多铎在芜湖稍作休整后,主力开始沿江东进,兵锋直指镇江侧后。
形势,依然危如累卵。
秦良玉的援军远在四川,远水难救近火。
朱慈烺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,目光在镇江、安庆、芜湖之间来回移动。他的手指最终重重地点在镇江上。
“传令给史可法,”他沉声道,“若事不可为……准其……相机撤离,退守南京!”
说出这句话时,他的心在滴血。放弃镇江,意味着长江防线门户大开,南京将直接暴露在敌军面前。但让史可法和镇江守军全军覆没,他损失不起!
“另外,”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“让黄得功水师,做好接应史阁部撤离的准备。同时,给朕盯紧了左良玉!他若敢趁火打劫,攻击镇江撤退的部队,就给朕往死里打!”
“再传一道密旨给宋应星,”朱慈烺压低声音,“将格物院所有图纸、核心工匠、关键设备,即刻秘密转移至皇城内苑!做好……最坏的打算!”
他必须做两手准备。一边期待着秦良玉的援军和新生力量能创造奇迹,一边也要为坚守南京做最后的,也是最坏的打算。
希望与绝望,忠勇与背叛,在这风雨飘摇的弘光朝廷上空,激烈地碰撞着。秦良玉的白杆兵如同一道划破阴霾的耀目闪电,但能否驱散这漫天的乌云,仍是未知之数。
年轻的皇帝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战局,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