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小圈将袖口中的钢笔紧紧握住，笔身还残留着讲台抽屉里粉笔灰的味道，但他却觉得滚烫。他看着她勉强的背影，内心天人交战。现在拿出来？还是等下课？怎么说？直接说“对不起，是我忘了给你”？那会不会显得自己更蠢？而且承认了，她会不会更生气？
一整节语文课，米小圈都心神不宁。作文写得磕磕绊绊，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袖口，又瞟向前排那个努力挺直却难掩失落的背影。他感觉自己像个揣着赃物的小偷，坐立难安。
下课铃声终于响起。李黎默默地收拾东西，准备离开。米小圈知道，不能再等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走到李黎桌旁，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：“李黎……”
李黎抬起头，眼神依旧是疏离的平静，带着询问，但没有温度。
米小圈伸出手，摊开掌心，那支暗蓝色的钢笔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手心里。“你的笔……我刚才……在我书包夹层里找到的，可能是不小心掉进去的……”他编造着漏洞百出的理由，声音越来越小，脸颊发烫，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李黎愣住了。她看着失而复得的钢笔，又看看眼神闪烁、满脸通红的米小圈，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疑惑。她是何等聪明的人，米小圈这番拙劣的表演和之前偷偷溜去讲台的小动作，在她脑海中迅速连接起来。
她没有立刻去接笔，而是静静地看着他，看了好几秒钟。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，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，仿佛要穿透他蹩脚的谎言，看到他真实的想法。
米小圈的心悬到了嗓子眼，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怒火或者更冰冷的嘲讽。
然而，李黎什么也没问。她只是轻轻地、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：“是吗？”然后，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、几乎是珍重地从他掌心取回了那支笔。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掌心，带着微凉的触感，让米小圈浑身一僵。
她将笔紧紧握在手里，低头看了看，确认完好无损，然后才抬起头，目光再次落在米小圈脸上。这一次，那目光里锐利的冰棱似乎融化了一些，多了几分探究，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了然。
“谢谢。”她轻声说，这两个字比起前两天的“谢谢，不用”，似乎多了一点点真实的重量。
说完，她将钢笔仔细地放回笔袋，拉好拉链，然后背上书包，离开了教室。这一次，她的背影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决绝，似乎缓和了许多。
米小圈呆呆地站在原地，掌心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微凉和那支笔的触感。他不知道自己这愚蠢的“文具失踪案”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。她没有戳穿他，也没有表现出高兴，只是拿回了笔，并且……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好像用一种不太光彩的方式，笨拙地撬开了冷战冰层的一角。但接下来该怎么办？他依旧茫然。
只是，那种令人窒息的真空感，似乎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空气。他隐约觉得，或许，他还有补救的机会。而这次，他必须用更真诚、更稳妥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