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步四维,这老道本来躲在乱军之中,还想要借机逃之夭夭,奈何楚王大军早已经将整个承天殿围得水泄不通,他虽然也有先天高手的实力,却始终未能找到逃生之机,最终倒在了骁果卫与权贵私兵中的高手围攻之下。
可怜这个利欲熏心之辈,非但没能凭借从龙之功获得想象中的荣华富贵与修行资粮,反而丧了自家性命,连带着哄骗、裹挟而来的百多名各观道士,也一起枉死在这条谋逆的不归路上,一身修为付诸流水,殊为可叹,亦足为后世修行者戒。
杜予初却似是看不见这些手下的牺牲,也看不见近在眼前的楚王兵将,除了挥动宝剑,指挥最后一批属下阻挡敌人,便是将目光死死锁在明福殿的大门之上。
那里有楚王,有沁阳公主,有牛黄二童子,却始终没有杜予初最想看到的那个人。
“都到了这个时候,你都不肯出来露一面?是不能,还是不愿,亦或是……不屑?”
太子将口中银牙咬得咯吱咯吱乱响,手中宝剑微颤,不是惧死,也不是因为图谋失败,而是愤懑难平。
自己那位端坐深宫的父亲,至始至终连面都不曾露,却将天下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,仿佛这场惊天变故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儿戏一样。
杜予住苦思冥想许久,却始终想不出扭转眼前局面的妙策,如今周遥、衍晦等尽数失败逃走,昆伽又始终不曾出现,太子也只得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供养和尚身上了。
望着明福殿紧闭的朱门,他突然出声,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抖,“大师,还请大师出手,取了沁阳性命!”
杜予初这辈子,本来意气风发,觉得天地万物都在掌控之中,就算是堂堂大梁天子,也不在他的眼中。
直到今日谋反失败,他才发现,自己居然一直都活在父亲的掌控里,这才积攒了满腹的怨气。
如今太子自知绝不可能再将局面翻过来了,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上这位父亲一面,最后问他一句,自己这个太子,在他这个父亲心中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。
供养和尚在战阵中听得太子命令,眉头先自拧成个疙瘩,他久历人心,岂不知如今太子的心思。
沁阳公主虽然背叛了太子,将其骗的极惨,但杜予初如今还要杀她,却已经不再是单纯为了泄愤而已,而是企图通过沁阳公主的死,逼迫天子亲自现身,
可是在供养和尚看来,以大梁天子的深沉隐忍,别说沁阳公主,就算楚王、齐王外加所有的皇女皇子统统死在明福殿前,他如果觉得没有出面的必要,也绝不会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头,因此本不打算领命。
“陛下,此时非是赌气之时,当留着有用之身,以图再起。”
供养飞回太子身边,压低声音劝道:“昆伽那边尚无消息,咱们再耗下去,恐难脱身,不如先随老僧杀出宫去吧?”
他说这话时,眼角不住瞟着殿前的战局,骁果卫的人已攻到大殿后门之前,太子身边的卫率和劫王力士倒下一个少一个,再拖片刻,便是插翅也难飞了。
杜予初却似没听见,只是死死盯着明福殿的大门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,“朕不逃,朕要见他!他把朕当棋子耍了一辈子,如今总该给朕一个说法!”
二人正争执间,忽听得空中传来两道急促的遁光破风声,供养抬头一看,却是自己的徒弟证会与范蝉衣,两人神色惊惶、气息低沉,显然先前处境并不美妙,才会如此狼狈。
“师父,不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