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宁闻言悚然一惊,背后渗出冷汗,这才知先前凶险远胜所见,顿时后怕不已,连忙躬身行礼,诚心诚意道:“晚辈无知,多谢龙君殿下暗中护持,此恩此德,晚辈铭记于心。”
龙君乜斜了路宁一眼,突然似笑非笑地悠然吟道:“君不闻,锁蛟封鼍、斩鬼去怪、浪静波平、依时布雨,上体天心,下安黎庶,或可稍赎罪衍?”
路宁立刻被噎了个面红耳赤,原来这几句话都是当年路宁斥责敖钰的原话,本意是说敖钰就应该按着职责,将清河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,风调雨顺、百姓安宁,但凡有一点错,都是龙君的不该。
当年路宁胸中一股怨气,说到此处,扬言清河龙君要是不老实认罪,重新做龙,日后剐龙台上难免一刀,当真骂得是酣畅淋漓。
“你如今见了清河水灾、赤津公二事,便当晓得本君的难处了吧?”
敖钰语气平淡,却带着几分深意,“风调雨顺,焉能是本君一人所能厘定的?便是赤津公这等妖邪,也非我龙宫能够轻易剪除,其中许多事儿,都牵扯无数高人。”
“别说本君只是七境的龙君,便是四海真龙一族,也有许多不得已之事,哪里就是当年你一个小书生以为的那样简单?”
路宁闻言沉默不语,终究还是答道:“殿下所言,晚辈受教,然则知其难,难道便不为了么?否则,龙君又如何执掌这一河之水,享这一方香火?”
“你……还是这般大胆,倒是一直没变。”
敖钰的眉毛微微扬了一扬,却没有真个恼怒。
“赤津公背后这个老魔头在人间伏下了无数手段,清河这里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,本君借着女儿师门的势头发作,他也不会主动来撩拨我们四海真龙……”
“不过此番这魔头到底只吞了这么一点点修为,肯定是满足不了胃口的,日后必定还要四处搅扰风雨,路宁,你日后说不定与此魔还有相遇之时。”
“此魔到底是谁?是道魔九大派中哪一脉的巨擘,还是域外降临的天魔?”
“到底是谁,本君也不甚了了,反正总是魔门那些个真魔当中的某一个罢了,他们行事一贯诡秘莫测,本君既懒得理会,也不敢真的去管。”
他显然不愿在此话题上深入,转而看了路宁一眼,神色缓和了一些,“当然,对于你们这等晚辈后进,能如今天这般全身而退,已然是难能可贵,倒也不宜太过苛责。
“尤其是你,临敌应对可圈可点,比令微也丝毫不差了,她那师姐季云姑修行年头比你更久,法力也高,表现却不如你机变稳重。”
“况且又善识阵法,紧要关头几次护住了令微,最后还用了一颗紫玄灵丹救人,这些本君都看在眼中,若非如此,也不会现身出来见你。”
说到此处,他居然双手合拢,郑重向路宁行了一礼。
路宁见状大惊,正要闪身避开,却发觉周身气机已被一股无形之力悄然锁住,竟是动弹不得,不得不硬生生受了龙君这一礼。
随即才听敖钰道:“虽然你与令微乃是同行同道,但所作所为深合吾心,还避免我的行迹暴露在微儿面前。”
“你几次救小女于危难,本君身为人父,这恩情却不能不谢。”
路宁无奈道:“殿下言重了,且不说我先前所为根本谈不上一个救字,彼此皆为道门同侪,自当同心协力,实不须如此客套,敖、季两位师姐可也出手帮过我不少次的。”
“此事你不必再谦让了,只是你小子入道才十余年,一身道法便如此不俗,还有许多好东西傍身,连我这一河龙君看了都有些眼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