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郡守既有此意,贫道自当奉陪。”路宁颔首道。
于是二人便一起离了郡守府,特意没带幕僚和侍卫,直接按着谷成节的指引,来到了沐阳城外的一处高地之上。
却见此地临时搭建了许多个简陋的窝篷,鳞次栉比,望之宛如蚁穴,但总算是给了那些侥幸逃生的百姓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。
窝篷里如今挤满了人,男女老少,衣衫褴褛,个个灰头土脸、哀声低徊,数量之多,一时间也难以点出数目来。
一个林陵城的衙役提着一桶稀粥过来,往一个土台子上一放,许多百姓立刻围了上去,拿着各种破碗破罐,疯狂地争抢起来,最后还是在衙役的钢刀威胁之下,方才勉强排起队来。
一个孩子因为被挤出队伍领不到粥,坐在地上大哭起来,他的母亲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,一边安慰,一边默默流泪。
谷成节与路宁看着这一幕惨景,再看向漫山遍野的灾民,都是忧心忡忡,一时相对无言。
最后,还是谷成节先开口道:“大灾之下,那些日常被蛀虫蛀空了的官仓与常平仓,却还能剩下多少救命的粮食?”
“便是下官所辖郡城的官仓,如今存粮也不过三分之一,而且大半因水受潮。”
“若以下官一位钱粮幕僚的估算来看,只怕林陵存粮最多够十余日之用,若是灾民再更进一步汇聚,再设法支援各府县,怕是只能支应得七八日就要豁尽了。”
“如今水路如今走不得船,陆路又多被冲毁,外边的援助急切间进不来。但各处县城的灾民又都在往府城、郡城汇聚,七八日后若是断粮,沐阳郡上下,只怕立刻就要大乱。”
路宁久读史书,闻言便谏言道:“不如寻城中商家募集些粮食如何?”
谷成节苦笑道:“清河上下皆受灾,粮食和药材均是短缺,郡城中这些商家,多数有些背景,下官以势强压,不令他们囤积居奇已是勉强,如今许多商户都说无有粮食,不肯出售存粮,米价已然一日三涨。”
“若强行征调商家物资,又怕激起民变,引发大乱,故此下官虽然想了些法子,也找几个相熟的富商募捐,但都是杯水车薪,这才不得不向国师求助。”
说到此处,谷成节也是无奈摇头,满脸疲惫与无奈。
路宁微微皱眉,轻声道:“谷郡守,却不知您所求为何?”
谷成节目光殷勤,“国师,您身份高贵,又有法力在身,能纵横飞空,不啻世上真仙,不知可能往州城向州牧或者上游的南阳郡求助,再以法术护送粮船来援?如今水势这般大,除了您广施法力之外,只怕这清河上根本就无船可渡。”
路宁思索片刻,缓缓摇了摇头。
谷成节以为他是不愿,连忙伸手抓住路宁袍袖,恳切哀求道:“国师大人,此乃下官所思唯一救命之法,还望国师慈悲,普救沐阳百姓!”
“谷郡守莫急,贫道非是不愿帮忙,只是觉得此策不妥罢了。”
“如今这洪灾极大,清河上下无不受难,休说南阳郡,只怕整个端州都自顾不暇,却哪里还有余力来援?此去,恐徒劳无功耳。”
此言一出,谷成节也是无话可说,他焉能不知其中道理,只不过是存了万一之想罢了。
然而路宁接下来的话却立刻让谷成节重振了精神。
“贫道想,清河上下皆有灾情,大梁诸州郡必定无力赈灾,南唐远在清河下游,水势只会更大。”
“不过大周昀州位于清河上游,受灾必定较轻,而且天府之国、膏腴之地,一向物阜民丰,想必物资也自充裕。贫道打算御剑前往昀州,采买粮食与药材,用法宝囊带回,或可解沐阳郡燃眉之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