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,有道门仙人拘了你去问楚家之事,而且驾临本县的庙宇?”
万年县城隍老爷闻听日游神之报,心中颇有些惊异,毕竟万年县乃是小地方,又是人间烟火地,极少有修行之辈往来,故此老爷也甚是奇怪路宁的来意。
“楚家、楚家,莫非是这家人胡作非为,得罪了修行之辈?倒是有几分可能……文判,汝速速去将楚家的案卷取来,本县要好好看一看。”
等到了天色终于暗了下来,夜幕深沉,路宁才终于睁开了眼睛,此时城隍庙中已然空无一人,甚至连庙祝都已经归家,他却站起身来,走到大殿之中,细细打量了一番庙中神像,最后对着正当中的城隍像微微一礼,“贫道紫玄山清宁道人,请见本县城隍尊神。”
话音刚落,那神像上便自光华一闪,随即仿佛薄烟一般从神像上飘出一个人影来。
等这人影落在地上,方才凝实了不少,却并不如神像一般做官宦打扮、神态威严,而是青衫长须,仿佛人间一个老秀才一般,只是面上有些不怒自威,显然久居人上、养成气度。
路宁修行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有阴间职司的鬼神,不免用法眼一观,却见一股神道气息冲天而起,覆盖整个万年县范围,与人间无数百姓气息隐隐相连。
单从这气息便可知道,这位城隍爷法力也自不凡,甚至还在路宁当初在锁魔镜中所见的百目妖王之上,果然不愧是执掌一县的神只。
只是这法力并非是他本身修炼所得,绝大部分都是天地敕封而来,一旦离了万年县范围,立刻便会被打回原形。
城隍老爷也不住眼的打量路宁,那云游道人的幻术自然瞒不过鬼神之眼,老爷见来人果然一身道气,眉目秀逸、清奇逼人,穿一袭紫纹黑色道袍,双袖绣着日月,背后背着一口银鞘黑色短剑,腰中悬五色玉佩,件件都宝光内敛,迥非人间之物。
再回想先前自报的名姓,这位城隍老爷如何还不知道眼前之人,便是白日里日游神所说的上仙,因此一拱手道:“原来是紫玄仙山来的道友,小神本县城隍胡某有礼了。”
“城隍大人,贫道也礼过去了。”
路宁亦郑重稽首还礼,然后当面直陈道:“贫道冒昧来访,实在有个不情之请,唐突之处,还望胡城隍不要见怪。”
“可是为着楚家之事?凡人之事皆有宿世因果前定,如今报应未到,便是本县也篡改不得,道友若要施加惩治,只要不怕阴世如椽之笔,尽可自行为之,我却是无力干涉。”
胡城隍语气随和,却是未曾应承路宁之请,却是他先前看了楚玉书一家的阴司典籍,晓得了其中许多曲折,因此不欲管此闲事。
路宁闻言便知道城隍老爷误会了,不免淡然一笑,“城隍大人会错贫道之意了,贫道此来,并非寻了他家什么错处想要惩治,而是来了断一段故人情谊的。”
当下他便将自己与楚玉书当初交好之事说了一遍,然后才诚恳道:“贫道修道多年,也知凡事一饮一啄、莫非前定,兰因絮果、必有来源,以贫道微薄法力,也难解楚玉书之前生后世、诸孽纠缠,不过毕竟相交一场,总不能看着他如此行事却放任自流。”
胡城隍闻言神色稍缓,“然则,道友欲待如何?”
“贫道想着,玉书贤弟当初性情高洁、脾气柔顺,实在是家变骤临,饱受人间疾苦、世态炎凉,才会如此品行大变,若是长此下去,必定落入歧途。”
“坐视友人堕入这般境地,贫道怎能忍心?故此特意来求城隍大人,不敢妄动阴司典籍,逆天改命,只求胡城隍能行个方便,差几个鬼使钩了玉书贤弟的魂魄,送入阴世一行。”
“如今想必楚老伯父早已转世,但贫道想着,若能令玉书贤弟旁观诸狱行事,再请文判大人相助分解楚伯父与钱范等家因果旧事,让他瞧一个果报,或许便能解了玉书贤弟心结,令他自苦海回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