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此失却了道藏之后,别人都万分惊诧于路宁的法力,他却是如丧批考一般。
沁阳公主在路宁面前几次吃瘪,那是因为路宁完全不在意她的公主身份,沁阳又是有求于人,故此束手束脚。
如今面对步四维,她却是伶牙俐齿,言辞犀利,“哼,步老道,你口口声声说清宁老师乃是提箓院主,为天下道门之首?那他取走所管束的一座道观中的经卷,又是何罪之有?”
步四维被戳中软肋,面皮微红,再次语塞,王建玄却在一旁解释道:“这万寿道藏乃是万寿观立观之本,便是院主为道门之首,按理说也不能随意攫取。”
沁阳公主噗嗤一笑,“本宫倒是听人说过,这些年来天京道门只知道有万寿观,不知道有仙官四院,连天下道观按例的供奉都要先经万寿观过上一手,却不知此等僭越之举,到底是流言蜚语,还是确有其事?”
齐王听沁阳公主越说越是直至要害,步四维等万寿观中人全都面红耳赤,于是故意重重咳嗽一声,示意女儿杜云蘅上前拉住沁阳公主,自己则亲手将步四维扶起,“步真人,诸位请起,且听孤一言。”
他身份尊贵、冠绝当场,步四维等不敢不听,只得全都站起,垂首听训。
“步真人,”齐王目光炯炯,“孤记得当初宣宗天子时,谢元略真人奉旨编纂万寿道藏,曾从我大梁皇家的文琳阁中调集天下道经,是也不是?”
此事史书昭昭,由不得人否认,步四维只得涩声道:“殿下明鉴,确有此事。”
“着啊,那修完道藏,宣宗天子可曾明发谕旨,言明所调道经从此归属万寿观,永不归还文琳阁了?”
“呃,这个……”步四维今天似是着了魔一般,连囫囵话都说不出几句,把嘴来回张了几张,最终还是颓然道:“当初祖师修书,许多道经乃是古籍珍本,故此都修入了道藏之中,如何能还得回去?”
“哼!”齐王冷哼一声,气势陡增,“你那祖师奉天子旨编纂道藏,用的还是大梁皇家藏书,你怎敢妄言万寿道藏乃你观中私产?分明是我大梁皇室寄放在此处的皇家典藏!”
齐王这才图穷匕见,他宦海浮沉多年,在朝堂上与人论辩的经验丰富异常,若论口舌便利、编织理由,步四维焉能是齐王对手?
沁阳公主适时在一旁抚掌笑道:“还是王叔所言是正理,这道藏分明就是本宫家里的东西,暂时寄存你这道观罢了。”
“清宁老师乃是皇家御封的二品仙师,连祭天大典都由他老人家主持,这道藏放在何处,由何人执掌,除了当今天子之外,还有谁人比院主更有资格决定?”
这叔侄二人一唱一和,瞬息间就将万寿道藏的归属权从万寿观处“夺”了回来。
也怪当初宣宗天子将万寿道藏修成后的紫气当做国家的祥瑞,即没下旨将道藏收去大内,也没有将其赐给万寿观,这么多年过来,虽然万寿观自家一直觉得道藏就是他观中之物,甚至天下道门之士也多是一样的想法,但真要论起根底来,还就如齐王殿下所言,这东西归根到底还是皇家之物。
即是皇家之物,齐王与沁阳公主都不曾有什么异议,路宁取之,又何错之有?
步四维此时当真的欲哭无泪,深悔当初不该去求路宁帮忙,更不该招惹番僧,痛痛快快认输了事多好,焉有今日之难?
齐王一通话将步四维等道士驳倒,见对方理屈词穷,犹自不肯干休,似乎还在搜肠刮肚,寻些说辞抗辩,于是又温言安抚道:“步真人,今日虽然院主取走了万寿道藏,想必自有他老人家的用处,孤也可怜你等照看道藏多年,没有功劳亦有苦劳,这样吧,孤回头便将此事上奏天子,待天子圣裁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