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那场中的戒得和尚已然允了普慧方丈之言,然后就见黑衣老僧身边四僧之中走出一个身披袈裟、头带毗卢高帽的大和尚,身高过丈、须髯虬张,看着像武夫多过僧人。
这和尚站在西边高台前端,从怀中取出一件法器来,一头乃是三股的金刚杵,另一头则是个铜铃,伸手摇动,口中念念有词,却不是在念诵什么咒语,而是将他这一脉的佛法精义念诵传播。
这和尚不是中土人士,官话说得不甚畅通,他这一脉的佛法精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听懂的,故此一开口众人便自有些昏昏欲睡之感。
但他手中那金刚杵铜铃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大,渐渐仿佛铜钟一般,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响声。
百姓们初时还不觉,这响声听得多了,看这大和尚的眼光就渐渐变了,只觉他越发高大神圣起来,不多时便有许多百姓不自觉地跪在地上,口中跟着和尚一起复述起经文来。
而且随着钟声回荡,受影响的人也越来越多,刚开始还只是高台周边,眼看着越跪人越多,渐渐扩散到院外、寺外去了,甚至连黑衣老僧座下的狮兽都被吵醒,一阵摇头晃脑,身体却不曾动,像是怕把老僧摔下来的模样。
多宝塔上,路宁微微摇了摇头,真气离体将塔中诸人护住,沁阳公主不知全靠路宁暗中护持众人,遥遥见塔下跪倒无数百姓,不由咋舌道:“这和尚本领不小,说法之际居然能感动这许多百姓。”
路宁却道:“以法力强制人心,不是佛门正道。”
齐王面色难看,作为朝廷大臣、一国亲王,他最见不得这种事情,不禁皱起眉头,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遣人捉拿妖僧的好,还是继续看热闹的好。
正当此时,就见东边高台上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,口宣一声佛号,亦开始念诵佛经。
他所诵的,乃是普天下流传最广、最为普通百姓所素知的几部佛经之一,极乐本源涅盘经,又名往生经的便是,这经文平素乃是寻常百姓寿尽身死之时和尚们做法事时所诵,最是通俗不过,便是不懂文字之辈闻听的多了,往往也能背诵几句。
老和尚轻声细语的颂念此经,初时被那大和尚的铜铃死死压制,几乎传不出高台之外。
但随着时间推移,这经声一字一句渐渐穿透铜铃之声,播与四方,许多已经跪倒在地诵经的百姓听了这声音,渐渐转跪为坐,盘腿结跏、双掌合十,口中跟着念诵起这往生经。
不多时,老和尚便已经汇聚起无数百姓,共同一字一句念诵着,“……拔一切业障,得生西方净土、四重五逆十恶谤方等罪、悉得灭除……”
说来也怪,这往生经的字句渐渐便将大和尚声若洪钟的铜铃声压过,反而无人再复述他所念诵的法宗经文,全都改念往生经了,由跪而坐的人越来越多,甚至天空中飞过的鸟雀都落将下来,在大觉寺各处房屋殿顶之上聚集,如同被佛法所感染一般。
就连黑衣老僧座下的狮兽也将头垂下,不复先前摇头晃脑的模样。
这般景象将塔上除了路宁之外的人都瞧得惊了,齐王满面笑容,“果然还是我中土佛门技高一筹,那西域大和尚的铜铃虽然霸道,但到底还是不如白眉白须的这个老和尚。”
“本王记得他好像是云岩寺的和尚,名叫知觉,不识文字,一生只学了一本极乐本源涅盘经,日夜念诵不休,天京城中引为奇谈,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神通法力。”
路宁点了点道:“此乃是佛门开口禅法,想必这位高僧念诵这往生经多年,由诵经中觉悟了佛门神通,虽然这位知觉禅师未能做到开口成法,但也有些妙用,那西域大和尚运用法器迷惑人心,法门过于下乘,比说法,自然是不敌开口禅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