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，它振翅一飞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空，朝着山外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暗子。
莫秋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。
他正准备离开，将此事立刻上报给大师兄澄真。
一个冰冷而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，却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。
“莫师兄，看了这么久，不累吗？”
莫秋的脚步，顿住了。
他缓缓转身。
赵无极不知何时，已经站在他身后不足三尺的地方。
脸上挂着与平日里沉默寡言截然不同的，玩味的笑容。
他竟然早就发现了自己。
“你的敛息法门确实高明，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。”
赵无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秋，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。
“可惜，你身上的味道太干净了。”
“干净得，在这满是欲望的阐明山上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，想不注意都难。”
莫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。
“你是谁派来的？”
“呵呵。”
赵无极轻笑一声，不答反问。
“莫师兄不好奇，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？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。
“因为，从你第一天开始怀疑我的时候，我的心，就在对我预警。”
“你的目光，就像一根针，虽然看不见，却很扎人。”
莫秋心中微沉。
此人的灵觉，敏锐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。
“既然被你发现了，你想怎么样？”
赵无极摊了摊手，一脸的无所谓。
“不怎么样。”
“本来想多玩一阵子，看看三一门这座大山，到底能被我这只小蚂蚁撬动到什么地步。”
“可惜，被你这个变数打乱了计划。”
他向前走了两步，凑到莫秋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。
“不过，莫师兄，你不会天真地以为。”
“这三一门里，就只有我一个‘鬼’吧？”
莫秋的瞳孔，猛然一缩。
赵无极很满意他的反应，嘴角的笑意更浓了。
“你抓住我，最多是拔掉一根无关紧要的刺。”
“但整个毒疮，依然会烂在三一门的骨头里，直到有一天，彻底爆发。”
他直起身，拉开了与莫秋的距离。
“我们，做个交易如何？”
莫秋沉默着，眼神变得无比深邃。
“我把我知道的所有‘鬼’，都告诉你。”
赵无极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。
“他们的名字，他们的身份，他们潜伏的位置，一字不差。”
“而你，只需要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，放我安然离开三一门。”
他看着莫秋，像一个抛出致命诱饵的魔鬼。
“一个我，换他们一个完整的网络。”
“这笔买卖，对你，对三一门来说，很划算，不是吗？”
夜风，更冷了。
吹动着莫秋朴素的麻衣，猎猎作响。
他的面前，摆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。
一边，是宗门的规矩，是斩妖除魔的正道。
另一边，是清除所有隐患，让宗门长治久安的机会。
赵无极似乎看穿了他的挣扎。
“莫师兄，你是个聪明人。”
“如果你选择抓我，我什么都不会说。而我的同伴们，会立刻潜伏得更深，你们再也找不到他们。”
“下一次他们动手，可就不是煽动几个外门弟子闹事这么简单了。”
他留下这句话，转身便走，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。
只留下一句话，在夜风中飘荡。
“明天子时，后山断崖，我等你。”
“过时不候。”
石林，重归死寂。
莫秋独自站在原地，久久未动。
他的手，在宽大的衣袖中，不知不觉已攥成了拳。
这是他下山以来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力。
这道题，远比“逆炁天梯”更难。
因为，它考验的不是本心是否纯粹。
而是当纯粹的本心，面对一个肮脏却又无比现实的世界时，该如何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