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李慕玄的性子,强压无用,此行有沉稳的水云看着,想来也出不了大乱子。
“即刻出发。”
“是。”
水云转身便走,没有一丝拖泥带水。
李慕玄撇了撇嘴,慢吞吞地跟了上去,与雷厉风行的水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,澄真心中那股不安,又浓重了几分。
……
南方,某座繁华都市的边缘。
夜色如墨,一处废弃的工厂内,却亮着几点幽幽的鬼火。
数道黑影静默地围坐在一台造型奇特的青铜仪器周围。
仪器之上,是一面悬浮的黑色水镜,镜中波光流转,隐约映照出龙虎山与三一门的山川轮廓。
“目标‘飞升锁印’已确认启动。”
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
“李玄霄,彻底隔绝了。”
“很好。”
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接话。
“他太傲慢了,以为立下几条规矩,就能执掌乾坤?”
“没了他的三一门,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。”
“天师府那边呢?”
“张之维派出了人手,正在暗中布置‘八技监理团’的眼线,但他们的人,太嫩了。”
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。
“我们的‘鬼影’已经渗透进去了。”
“罗天大醮,会是送给他们的一份大礼。”
“传令下去,让所有人都动起来。”
“这一次,不仅要让正道之盟成为一个笑话,更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老鼠们……都钻出来。”
“遵命。”
黑影们齐齐应声,随即如青烟般融入黑暗,消失不见。
只剩下那面黑色水镜,依旧幽幽地悬浮在半空,镜面上的波纹,荡漾得愈发诡异。
……
一路南下,晓行夜宿。
水云始终沉默寡言,如一柄出鞘的利剑,气息内敛而锋锐。
李慕玄则截然相反,不是在路边茶馆听说书,就是在市井酒肆里与三教九流插科打诨,仿佛游山玩水一般。
水云对此并未干涉。
他知道,李慕玄看似玩世不恭,但他的感知却比任何人都要敏锐。
这日,二人行至一处荒僻的山林。
前方就是罗天大醮的举办地,龙安市。
“我先进去探探。”
水云对靠在树上假寐的李慕玄说道。
“你在此地接应。”
李慕玄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“知道了,啰嗦。”
水云不再多言,身形一晃,便如一道青烟,没入了密林深处。
林中光线昏暗,古木参天。
水云的脚步无声无息,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突然,他前行的身形猛地一顿。
不是因为发现了敌人,而是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,却异常熟悉的炁的波动。
那波动一闪即逝,若非他对炁的感应远超常人,几乎无法察觉。
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,扫向波动传来的方向。
那是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樟。
水云身形如电,几个闪烁便出现在树下。
他绕着树干走了一圈,最终,目光停留在了树干背后,一处被粗糙树皮与青苔覆盖的地方。
他伸出手,并指如剑,轻轻拂过树皮。
“嗤啦。”
一块伪装的树皮应声脱落,露出了里面被挖空的一块。
凹槽内,一枚黄色的纸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符纸的材质是上好的“金丝楠纸”,上面的朱砂符文笔走龙蛇,蕴含着一股封镇灵韵的奇特力量。
当看清那符文的瞬间,水云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,将那枚符纸拈了起来。
指尖传来的触感,符文上残留的炁息……
不会错的。
这枚符,与那日澄真带回,由天师张之维在“八技监测卷”上展示给他们看的“封灵符”,一模一样!
是监理团内部用来标记和封印奇技反应的秘符。
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?
一个冰冷的念头,如闪电般划过水云的脑海。
有内鬼。
或者说,他们的一举一动,早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。
从龙虎山开始,甚至更早。
水云握紧了手中的符纸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他抬起头,望向林子深处,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城市轮廓,眼神中的冰冷,化为了彻骨的寒意。
“看来。”
他缓缓开口,声音压抑得如同两块寒冰在摩擦。
“真正的考验,才刚开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