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当山下，晨雾弥漫。
两道身影立于一片狼藉的林间，神色肃穆。
为首的老者，正是武当掌教，他身旁的，则是武当年轻一辈的翘楚，周圣。
他们脚下，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。
这些尸体无一例外，穿着考究，身上残留的炁息痕迹显示，生前皆是成名已久的异人高手。
诡异的是，所有死者的面容都被彻底捣毁，血肉模糊，根本无法辨认身份。
“掌教，这些人……”
周圣蹲下身，检查了一具尸体，眉头紧锁。
“看手法，是被人以纯粹的肉身力量，一击毙命。骨骼尽碎，内脏成泥，好霸道的手段。”
周蒙没有说话，只是背着手，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修罗场。
他能嗅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，那股疯狂的贪婪与冲天的血气。
也能辨认出几具尸体上残留的功法痕迹。
昆仑的，蜀山的，蓬莱的……都是些闭山不出，寿元将尽的老家伙。
这些人，怎么会凑到一起，又死在这里？
周蒙的心中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。
除了那个敢叫板老天爷的疯子，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，又有谁值得这些老家伙们赌上性命？
“掌教，此事……我们要不要上报？”周圣站起身，请示道。
周蒙缓缓摇头。
“上报给谁？这天下，谁管得了这档子事？”
他转过身，看向云雾缭绕的武当金顶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传我令下，今日起，武当封山。”
“任何人不得提及山下之事，违令者，废除修为，逐出山门！”
“此事，与我武当无关。”
周圣心头一震，但看着掌教决绝的背影，他明白了。
这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浑水。
搅进去，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。
……
时间，在血与火的追杀中，悄然流逝。
十五日。
李玄霄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。
他只知道，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，旧伤未愈，又添新痕。
这十五天里，他遭遇了三波规模不小的截杀。
每一次，他都以为自己会死。
每一次，他又都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。
为了活命，他不得不数次动用丹田里那所剩无几的真炁，结果便是体内的道伤愈发沉重，元婴上的裂痕，如同蛛网般蔓延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。
他现在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，一边杀戮，一边流逝着本就不多的生命力。
又过了五日。
在一处荒野驿站外，李玄霄再次斩杀了追来的二十多名异人。
他拄着一把从死人手里夺来的长剑，半跪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，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。
他抬起头，遥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座熟悉的山脉轮廓。
三一门。
到了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，涌上了他的心头。
那是一种，在外漂泊的游子，终于看到家乡炊烟的感觉。
家……
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，他第一次对这个词，有了如此清晰而强烈的实感。
那里，有待他如亲子的师父，有吵吵闹闹却也真心关切他的师兄弟。
那里，是他的根。
李玄霄撑着剑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，迈开沉重的步伐，一步一步地，朝着那座山走去。
……
三一门山脚下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总算，总算回来了……”
似冲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，汗水浸透了道袍。
他身边，李慕玄、陆瑾，还有十几个三一门弟子，个个带伤，人人挂彩，狼狈不堪。
他们这一路，同样不好走。
李玄霄引走了大部分追兵，但那些闻着腥味来的鬣狗，依然无孔不入。
他们遭遇了数次伏击，虽然拼死杀了出，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，好几个年轻弟子永远倒在了回家的路上。